我终究还是向皇后递了投名状,那夜月光清冷,洒在我前往景仁宫的宫道上,似为我铺就一条通往黑暗的路。踏入殿门,皇后端坐在凤椅之上,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却如寒星般冷冽。
“陵容见过皇后娘娘。”我屈膝行礼,声音微微颤抖。
“起来吧,安答应,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如今你父亲之事,本宫自会帮衬,只望你莫要忘了今日所言。”皇后轻轻抬手,那雍容的姿态仿佛掌控着世间一切。
我咬着下唇,低声应道:“臣妾定不负娘娘所望。”从景仁宫出来,夜风吹过,我却感受不到丝毫凉意,满心都是对前路的惶恐与迷茫。
此后,我依着皇后的吩咐,开始留意甄嬛的一举一动,偶尔在与她相处时,不动声色地将些琐碎之事透露给皇后。每一次传递消息,心中都似有千万根针在扎,那曾经一起赏荷、剥莲蓬的情谊,如同被我亲手碾碎的花瓣,零落在泥沼之中。甄嬛似有所觉,看向我的眼神偶尔闪过一丝疑惑与探究,我只能佯装无事,避开她的目光,可心中的愧疚愈发深沉。
父亲的案子在皇后的“运作”下,暂时有了缓和,从死刑改为流放。虽未彻底脱罪,但于我而言,已是绝境中的一丝曙光。我知道,自己自此彻底卷入了后宫的权力漩涡中心,再无回头之路。
内务府的份例又悄然多了些,宫人们见了我愈发谄媚,可我却愈发觉得这宫中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一日,宝鹃为我梳妆,看着镜中面容憔悴的自己,我自嘲一笑:“宝鹃,你看我如今这模样,可还像从前的安陵容?”宝鹃眼眶泛红,轻声道:“小主,您别这么说,您这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老爷。”
宫中局势愈发诡谲,华妃因哥哥年羹尧在前朝愈发跋扈,与皇后的争斗进入白热化。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既要敷衍皇后,又得小心华妃的刁难报复。一次御花园偶遇华妃,她带着一众宫女,气势汹汹而来。
“哟,这不是安答应吗?近日听闻你在皇后跟前倒是殷勤得很。”华妃柳眉倒竖,眼中满是讥讽。
我低头行礼,恭敬道:“臣妾见过华妃娘娘,臣妾不过是遵循宫规,向皇后娘娘请安罢了。”
“哼,少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若是让本宫发现你有什么不轨之心,可别怪本宫不客气!”说罢,她一甩手帕,扬长而去。我攥紧双拳,指甲嵌入掌心,直至疼痛传来,才稍稍缓解心中的愤懑。
随着夏日渐去,秋风萧瑟,宫中流行起了放风筝。一日,甄嬛邀我同去放风筝,看着天上五彩斑斓的风筝,我心中却满是阴霾。甄嬛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轻声道:“陵容妹妹,我知道你近日心里苦,若有难处,千万别瞒着我。”我望着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出真相,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挤出一丝苦笑:“多谢姐姐关心,妹妹无事。”
放风筝时,我的风筝线突然断了,那风筝在空中飘摇了几下,便向着宫墙之外坠去。我望着它远去的方向,仿若看到了自己破碎的初心与自由,泪水模糊了双眼。甄嬛见状,握住我的手,安慰道:“风筝断了线,或许是它要去寻新的天地,妹妹也莫要太过伤怀。”我抽回手,别过头去,心中暗叹:若能如此轻易寻得新的天地,该有多好。
中秋佳节,宫中大摆筵席。皇上兴致颇高,与众妃嫔一同饮酒赏月。席间,华妃与皇后言语交锋,互不相让,众人皆默不作声,气氛剑拔弩张。我默默坐在角落,看着这一场闹剧,心中疲惫不堪。突然,皇上看向我,开口道:“安答应,今日佳节,你也唱一曲助助兴吧。”我起身,走到席间,歌声婉转,却透着无尽的悲凉。唱罢,皇上微微皱眉:“陵容,你近日的歌声怎如此哀伤?可是有什么心事?”我屈膝行礼,强颜欢笑:“臣妾不过是感怀中秋团圆,思念家人罢了。”皇上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未再追问。
回宫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之上,仿若铺就一层银霜。我深知,自己在这后宫步步为营,却离曾经那个纯真的自己越来越远。家族的命运如同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与甄嬛等人的情谊破裂,更是让我心中空落落的。我望着头顶的帷幔,暗暗发誓:哪怕前路荆棘满布,我也要为家族撑起一片天,至于这宫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去偿还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皇后麾下愈发得心应手,也逐渐摸清了后宫众人的喜好与弱点。利用香料,我巧妙地在一些妃嫔间制造了些许小摩擦,让皇后在后宫争斗中总能占得先机。皇后对我的表现颇为满意,赏了我不少珍贵物件,可我看着那些珠宝首饰,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一次,甄嬛生辰,皇上在御花园为她大肆庆祝,奇花异草、珍馐美馔摆满了园子。我站在人群中,看着甄嬛被众人簇拥,眼中满是羡慕。曾经,我也幻想过在生辰之日能得皇上如此宠爱,如今却只能作为旁观者,见证他人的幸福。甄嬛似有所感,穿过人群向我走来,拉着我的手笑道:“陵容妹妹,今日你可要与我一同欢喜。”我扯出一抹笑容,轻声应道:“自然,姐姐生辰,妹妹欢喜还来不及。”可心中的酸涩却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入冬后,大雪纷飞,整个皇宫银装素裹。我在暖阁中,对着炭火发呆,宝鹃进来通报:“小主,沈眉庄小主求见。”我微微一惊,自上次父亲之事后,我与眉庄便少了往来,她此番前来,不知所谓何事。眉庄踏入暖阁,抖落肩头的雪花,目光直视着我:“陵容,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一句真心话,你到底为何与皇后走得如此近?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初的姐妹情谊?”我垂下眼帘,避开她的目光,沉默良久,才低声道:“眉庄姐姐,我自是记得,只是如今我身不由己,家族蒙难,我别无选择。”眉庄冷哼一声:“身不由己?我看你是被这宫中的荣华富贵迷了眼,忘了初心。”说罢,她转身离去,留下我独自在暖阁中,泪水夺眶而出。
我知道,在眉庄眼中,我已是背叛之人,可她又怎知我心中的苦处。这后宫的夜,漫长而寒冷,我抱紧双臂,试图给自己些许温暖。窗外的雪依旧纷纷扬扬,仿若要将这世间的一切污浊都掩埋,可我心中的罪孽与愧疚,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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