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子有些尚未满足之感。她从内心深处充满了一股炽热的情感,直想抱住启太。
因此,当她被启太抱起来,抱到套间的寝室,她也没有拒绝。
“你已经玩儿过了,我不愿意。”
百子不过这么说了一句,便把脸贴在启太的胸上。
启太经常是先和妓女玩过之后再来和百子相会。而且,启太还把这事告诉百子。百子为难以猜出启太的本意而苦恼。
为什么需要别的女人呢?为什么要把这事说出来呢?为什么不和妓女玩过之后,便不和百子相会呢?
启太说,妓女也是日本人,是死心塌地为特攻队员服务的。飞机场附近农家的姑娘为启太们献身的也为数不少。就连这样冒险的话,启太也对百子说了。
启太尽可能说得爽快轻松,好像没什么了不得,但是百子却由此而推测到启太的苦恼和痛苦。
启太是在尊重百子的纯洁。他竭力克制不用自己赴死的身躯去伤害百子的纯洁吧——百子是这么想的。
启太之所以和百子相会之前,先和妓女戏耍,大概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冲动,事先解决好自己的欲望吧。
但是,百子此时似乎像受到了启太的责备似的。对于也许明天就要死去的人,有一种把本应给予他而却没有给予的负罪感。
启太把本该向百子寻求的东西,却向妓女寻求着。
百子想,他为什么不向自己寻求呢?自己是什么也不会吝惜的。
启太到百子这里来,仅仅是要洗去妓女的污浊吗?
但是,启太表面上有着尊重百子的纯洁的伤感,而在其内心深处是不是破罐破摔,沉醉于一时的放荡呢?百子并非没有这种怀疑。
启太以尊重百子的纯洁作为为自己放荡辩解的理由,在对自己进行欺骗吧?这种怀疑中含有百子难于启齿的嫉妒。
因此,启太剥夺百子的纯洁的力量给予百子无比的喜悦。那喜悦像一道闪电划破她那漫长的爱的阴翳的天空,骤然而日朗照——
启太很快松开了百子。
“啊——”他像倾吐似的长舒一口气,滚向一边。
“啊——真没意思。糟透了。”
百子冷冰冰地坐了起来。
启太仍背对百子,下了床。
“哎,你这人不行啊。你……”
百子像血凝固了似的。不知道是憎恨还是悲哀。
启太坐在长沙发上,闭着眼睛。
“请你把那石膏打碎吧。”
百子燃起羞耻和愤怒之火,喊叫似的说。
“我不愿意。”
启太再也没和百子见面。他死了。
“乳碗”好像是做成了,但是百子没有见到。
启太是在大约一个星期以后,向南九州的鹿屋的航空基地转移时,在冲绳战死的。
这已经是五年以前的事了。
百子被启太以自己的Rx房为模型制作银碗的事,事后想来,好像是一场奇怪的梦,百子有些难以置信。但是,现在百子又想,只有男女两个人在一起,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这是无法料到的。
做以Rx房为模型的银碗,也许是一种幼稚的感伤。
夏二和麻子的背影,百子有些看不下去了。
百子走近夏二,说:“夏二,那帽子,是你哥哥的旧帽子?”
“是的。我刚戴时有点小,戴着戴着就合适了。”夏二回过头来说。
三人从知恩院的大钓钟堂处来到御影堂前。
绕过殿堂,从“一踩便发出莺声”的走廊下走过。那里,垂枝樱花正在盛开。
暮霭中,一串一串的淡紫色的小花十分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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