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恰逢休沐日,琬月稍稍起得晚了一点儿——按照苏氏的意思,还是叫琬月姊妹两个按原时间起身,去给老太太请安。可老太太却说:“孩子们日日读书辛苦,好容易休沐呢,且叫孩子们多睡会儿,我年纪也大了,孩子们起身太早,我反倒还起不来。就免了早上的请安,咱们祖孙几个中午就在我这头吃一顿,岂不好?”
老太太既这样说,苏氏也不是不心疼孩子的,她也就答应了。叫孩子们略略多睡会儿,起身做些功课,就去福寿堂陪老太太。
琬月先把三位师父布置的功课都做了,瞧着时间不早了,她对侍棋说:“你去瞧瞧四姐姐要出门了不曾?我与四姐姐一道儿去。”
侍棋点点头就出了门去。
不一会儿,四姑娘自己却来了。
“五妹妹。”四姑娘笑眯眯的道。
“四姐姐怎的来了?咱们不是说好就在外头石桥上头等么?”琬月很奇怪。揽月楼与听星楼前方是一条曲折的小溪,上头有一座月洞桥,她们每次要一道出门,就是在那座桥上会面。
四姑娘笑着拿了一个匣子来,打开看,里头是一模一样的两支杏花簪:“今儿大哥哥去面圣了,圣人亲笔点进士,我私心想着,咱们两个做妹妹的,不如今儿戴这个杏花簪子,也算是讨个好彩头。”
那杏花簪子不是什么金啊玉啊做的,甚至连珍珠都没有几颗,只是用堆纱做的的绢花。
四姑娘带着些腼腆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做得也不是很好,用其他材质做的我还不会,只好用纱做了,妹妹看怎么样?”
琬月惊讶地拿起一朵来:“四姐姐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的手艺了?真不错的,市场上卖的绢花也不过如此了。四姐姐可要教教我!”
自己做的花簪能得到别人的赞扬,四姑娘也很高兴:“从前我姨娘教我的,妹妹要是喜欢,赶明儿得闲,咱们两个一道做。”
“好,那多谢四姐姐了。”琬月高高兴兴的挑了一朵,让橙叶给她簪在头上。
四姑娘也坐下来,橙叶一道儿给她簪上,两个小姑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觉得好看。
来到老太太的福寿堂时,老太太瞧着姊妹两个头上戴的那朵杏花,不由得指着她两个对苏氏笑道:“你瞧,她们两个戴着这花儿倒是应景。咱们大哥儿可不就是考中了探花郎么?”
琬月喜得瞪圆了眼睛:“大哥哥中了探花了?”
“可不是?前头有了差役来报。你大哥哥正同状元郎,榜眼郎一道骑马夸官呢。夸了官,圣人赐琼林宴,怕是要到晚上,你哥哥才得回来呢。”苏氏一脸喜色,“十三岁的探花郎,谁人不夸咱们卿家有个好儿郎啊。”
老太太笑道:“可不是?咱们渊哥儿也是出息了。”
“那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啊!”琬月道,“娘,咱们不给哥哥摆几桌吗?”
苏氏摇摇头:“我同你祖母原先想着,大哥儿这般年轻,纵使考中了也不过在二三甲里头,如此,办几桌也不打眼。可是你哥哥如今高中探花,十三岁的探花,这难免出了大风头,到底咱们家根基浅,正该谨言慎行,免得叫人抓着把柄,说你哥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在安排官位上给他使绊子。你哥哥回来,我们也要同他交代,如今办差,小心谨慎最好,做事多长两个心眼儿,别卷到不该卷进去的事情里头。”
琬月听罢,倒也点头:“祖母和娘考虑得周到。”
老太太又说:“这渊哥儿的婚事,也该寻摸起来了,最好寻个清贵文官家的姑娘,咱们家就是根基太少了,若能得个得力的岳家,那就好些。你娘家妈长在京里,怕是晓得的姑娘多,你明儿就回去一趟,请亲家母多费费心,牵牵线才好呢。”
苏氏笑道:“老太太,您同媳妇想到一处去了。不过,媳妇还有个想法,渊哥儿是咱们二房长子,他的媳妇也要有能为,心里有成算,同渊哥儿一起担得起我们二房的门楣才是。这事儿急不来,媳妇就先慢慢寻摸着。渊哥儿是少年探花,不少有姑娘的人家都喜欢着呢。”
老太太倒也点头:“你是他娘,这事儿你说了就算数。”
第二日,苏氏果然回了娘家,把事儿同苏老太太一说。
苏老太太说:“渊哥儿是好,年少有为,十三岁就做了探花,可是,他是个庶子,亲娘还在呢,有些人家可舍不得女儿嫁进来就顶着生母嫡母两重婆婆。你又要给渊哥儿寻个得力的岳家,依我看,要么就是高门庶女,要么就是十足的清贵。高门大户自然舍不得给出嫡女,但庶女也是女儿,也能借的上力。只是高门大户的女儿多,只怕借的上的也有限。清贵人家呢,文官里头人脉多,只是清贵清贵,清字当头,只怕孙媳妇嫁妆上要欠缺些。”
苏氏想了想,道:“这样说来,娘心中是有人选了?”
苏老太太说:“适龄的,又按你说的,人大方可亲的倒有几个。一个就是安平侯府的七姑娘,是他们家王姨娘所生,比咱们家哥儿小一岁,人呢生的乖巧,圆脸圆眼睛,看着喜气团团的,安平侯算是历经三朝的老侯爵府了,底蕴不能说不丰厚。可人家嫡女就有三个,庶女更是有九个,七姑娘怕是得到的娘家支持也有限。第二个呢就是汪阁老家的孙女,汪家九姑娘。汪阁老三个儿子,这个姑娘是唯一没出嫁的了,比咱们渊哥儿大一岁,不过,汪阁老家后继无力,汪阁老一退下来,可就没什么撑得起门楣的来了。这个也是个庶女,汪阁老是想孙女儿嫁个王公贵族,给子孙靠个力,只是姑娘亲爹是个疼姑娘的,只要对姑娘好,并不非要高攀去。最后一个呢,就是江翰林家的姑娘,这个姑娘是江太太所生的,前头嫁了个姐姐,嫁给的锦衣卫千户骆家,这位江二姑娘同咱们渊哥儿同岁,只是渊哥儿是冬月生的,江二姑娘是四月里生的,要大几个月份。江二姑娘一张鹅蛋脸,个子不算高挑,可还要长几年的,五官端庄,不算顶漂亮,可是大气。叫人看着就喜欢。只是要是娶了她,你们家渊哥儿可就同锦衣卫做了连襟,如今朝野上下,锦衣卫的名声可说不上好。”
锦衣卫是如今的圣人景元帝在位时设立的,前朝从未有过。
景元帝是三岁登基,年纪还小,太后也只是个见识不多的妇道人家,自觉自己后宫妇人,对前朝之事认识不多,垂帘听政就是个摆设,叫摄政王占了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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