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再醒来时,见到了我的舅舅刘大树。
他哭得双目红肿,说他对不起姐姐,更对不起春莲和我。
「你妈妈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总是说她很好,让我在城里安心过日子,不要担心……」
舅舅说不下去了。
病房里回荡着他的呜咽声。
我神情木然,盯着天花板。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16
我舅妈过世得早,我那时候年纪小,对她没印象。
只知道她是二婚,带了一个女儿嫁给我舅舅。
后来,他们夫妻俩又生了一个小儿子。
再后来,舅妈得了癌症,撒手人寰。
我舅舅刘大树,一个人拉扯一双儿女,过得也很不容易。
从医院出院后,舅舅说,以后我的生活就由他负担。
「我对不起我姐,也无法弥补,只能尽力为你做点事了。」
我原本不想答应。
但是看着他悲痛欲绝的神情,我最终还是跟着他,搬到城里去住了。
我的原则就是,不能再给舅舅添麻烦。
在没有姐姐和妈妈的漫长岁月里,我学会了一个人忍耐。
忍耐孤独,忍耐对她们的思念。
不与任何人说这些。
我不能让舅舅担心,或者让表姐表哥觉得我麻烦。
长此以往,我发现,最好的对抗痛苦的方式,就是让自己沉浸于另一件事。
于是,我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高考结束后,我考取了一所著名高校。
去报到时,舅舅和表哥坚持要一起送我去。
我表姐因为远嫁国外没赶回来,但也专门打电话给我道贺。
我很感谢他们。
感谢他们,收留了如同无根小草一般,无依无靠的我。
不过从今天开始,我需要逐渐独立。
17
大学四年的学费,还是舅舅出的。
原本我拒绝他,认为自己已经年满十八岁,应该自食其力,勤工俭学赚学费。
但舅舅说:
「你要是真的懂事,就应该把时间都花在学习上。毕业后再赚钱也不迟。」
我苦读四年,终于毕业。
尽管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但我还是觉得,人生黯淡无光。
离开舅舅一家人,我独自居住在大城市。
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班,回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我觉得活着了无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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