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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节 音乐老师的钢琴梦（第7页）

为了治病，一位母亲为了女儿可以抛弃一切，父亲却最终打了退堂鼓，宁愿再生一个。

病人自己则经历男朋友分手、父亲逃离、十数次身体瘤子切除、三次重大开颅手术。

经历情感和肉体的双重打击，眼前的病人精神终于将近崩溃。

她仿佛陷入魔怔，眼神空洞无物。

我不禁在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来人间受苦的吗？

有人说，人生就像一张白纸，活着便是为了在白纸上作画，赋予它色彩和生命。

但是，如果这张纸刚描了几笔就被一下子弄脏了、弄乱了，该怎么办？

就像小周，她经历无数的苦难，人生早已成一团乱麻，为什么依然能坚强地活着？

是求生的本能，还是因为母亲深沉的爱在默默滋养着她？

我没有答案。

我忽然间想起，有一天，我的女儿在一张白纸上杂乱无序地涂鸦，脏兮兮的，毫无艺术美感，按道理说那应该是一幅失败的作品。

可是，妻子却悄悄把那张纸收了起来，珍藏在女儿的成长纪念册里。

她说涂鸦再丑，也是女儿独一无二的作品。

小周妈妈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把我拉回现实。

「杨医生，这次我求您帮我女儿切了手臂那两个大瘤子！」

「区医院看到我和我女儿都怕了，不敢再给我们做手术！」

「我现在，也不求治好病，只想让女儿手上没有累赘，还能再弹弹钢琴。」

说着这位老母亲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仿佛女儿就在眼前弹起了钢琴般。

我看着这位头发出现鬓白的老母亲，和早已弱不禁风的小周，心中悲痛不已。

但作为职业医生，我还是残忍地告诉她：「就算手臂上的两个巨大瘤子切了，还会再长出来。」

「神经不去净，瘤子不灭绝。人体神经茫茫多，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小周妈妈不断地点点头，表示知道。

她反复说着，现在只求能再让女儿她弹一会儿钢琴，就心满意足了，生怕我不给她女儿做手术。

说实话，切手臂上的瘤子，手术难度其实不大，只是这种手术，是一种姑息手术。

何为姑息手术？就是为了改善生活质量，而无法根治的手术。手术效果不好，很多医生不愿意做了，特别是遇到一些难缠得可怕的病人。

或许这就是区医院不再愿意做手术的原因吧，区医院可能已经怕了这对母女。

我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我可以帮你们做手术。」

小周妈妈喜出望外，千恩万谢。

不管什么原因，眼前这对母女的要求都是合理的。既然答应了，那就去做好。

我很快开好住院卡，安排住院，准备尽快手术。

在术前准备检查时，我还发现小周的屁股上和后背上也有两个巨大肿瘤，严重影响坐凳子和卧床，也打算一并切了。

术前签字，小周和妈妈闭着眼睛就签字了，完全不需要我解释。

这种对于手术程序的熟练程度，是做了多少手术做出来的经验，简直让人心疼。

手术对我而言毫无难度，很顺利地进行。

当我做完手术，看着手术托盘里堆着满满一大盘瘤子，别人看着都觉得恐惧，可我却有如释重负的安心感。

答应病人的承诺，我做到了。

术后两周，小周顺利拆线康复出院。

小周的母亲出院时，非得要我的联系方式，说要把女儿练琴的视频发给我，证明没有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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