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整个街道即将被拆迁的前夕,最近突然出现了很多治安事件,比如入室盗窃,砸车偷包等等,最后记者用一句呼吁当地民警赶快介入结束了整个访谈。新闻结束后,杰峰深陷在沙发里,过了许久双目才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相框上,当时相框是放在了车副驾驶座位上的背包里,所以很可能就有贼人看到了那个背包,之后想办法弄开了车门。但是那个贼人搜遍了整个背包,也没发现一些值钱的玩意,就悻悻离开了。也许是为了泄愤,他才用刀在相片上划了几刀。
在得到这个答案后,杰峰又在心里仔细思考了很久,最后越来越相信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这么说就不会是那个人了……就在杰峰为此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厨房里传来了晶子的声音,原来是饺子煮好了。杰峰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厨房,帮晶子将煮好的饺子端到了桌上。
「阿峰,你看看醋放哪了,我怎么一直找不到。」
晶子将围裙解下,开始在厨房里四处搜索了起来。杰峰也在厨房里扫视一圈,的确没有发现写有陈醋字样的瓶子。这时晶子已经打开了上方的橱柜,开始一个一个地搜寻起来,整个厨房看起来都快要被她翻遍了。
对晶子来说,吃饺子没有醋就像是吃菜没有放盐一样淡而无味。而且每次放醋的时候,晶子都会提一下醋的功效,比如抗菌、消除疲劳、促进血液循环、降低胆固醇等。不过杰峰对醋倒没有过多迷恋,对他来说,菜只有咸和不咸的区别。杰峰此时坐了下来,直接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送到嘴里,是最为普通的白菜猪肉馅,他一口就尝了出来。
正当他夹起另一个饺子准备送到嘴里的时候,身后的晶子突然传出了一声惊呼。
杰峰一个没注意,刚刚夹起的饺子,直接掉落在桌子上。不过杰峰这时也顾不上这个,他赶紧放下筷子,转过身,便看到晶子愣在那里,目光看向上方的一个橱柜。杰峰也看了过去,眼前的画面顿时让他也愣在了原地。
只见抬头便可望见的白色橱柜中,放着一个穿着吊带装的人形布偶,布偶被摆成L形,斜靠在橱柜的立板上。
最为触目惊心的是,本来纯白色的布偶身上,此时布满了褐色的污渍。而布偶旁边就是那瓶一直都找不到的陈醋,此时醋瓶已接近全空。而那些消失的醋,如果杰峰没猜错的话,应该全部都在那个布偶身上了。
就像是有人拿着那些醋,从上而下直接淋在了布偶身上。这些褐色的液体,顺着头部,一直往下流去,像是一条条丑陋的树根,虬结在胸部,手上,脖子上。杰峰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胸闷了起来,就像是真的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一般。
在这种几近凝滞的空气中,就这样过了十秒钟。随后晶子回过头,看着杰峰,突然哭了出来。
二十年前
弟弟喜欢玩,有时在外面玩到天黑才会回来。
这时父母就会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去外面找寻弟弟。有时他会在一堆嬉戏打闹的孩子中找到弟弟,有时他会在街角的包子铺那里找到嘴里叼着一块包子的弟弟,有时他也会在离街道不远处的一块溪流边找到正在收集鹅卵石的弟弟。总之弟弟从来不会闲下来,他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
有好几次他没有找到弟弟,然后灰头土脸地回到家,母亲会冲他吼起来,父亲气得甚至要举起竹条打他。这时弟弟手里拿着一根芦苇杆,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走回来,父母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家里又响起了爽朗的笑声。这时他终于懂得一个道理,只要有弟弟在,不管犯多大的错,父母都不会责怪。
弟弟不光喜欢在外面玩,在家里他也总是会想到各种方法去玩。弟弟最喜欢拿小板凳当作马来骑,这时屋子里就会满是啪嗒啪嗒的声音,从卧室响到厅堂,又从厅堂响到厨房。弟弟从来不会在意他撞到了什么,因为这些被他撞掉的物件,都是他这个哥哥跟在后面捡起又重新摆好。有一次弟弟在「骑马」的时候,将母亲最喜爱的一个花瓶给撞到了地上,然后这个花瓶摔成了几个碎片。他跟在弟弟的后面,将这些碎片捡起,用胶带又重新粘了起来。那天晚上母亲回来后,发现了那个浑身缠满胶带的花瓶,问是不是他干的,因为弟弟年龄还小不可能会想到用胶带把花瓶重新粘起来。他还没有回答,母亲的巴掌就直接落在了他的脸上。那是母亲第一次打他,真的很痛很痛,他的脸肿了一晚上,也疼了一晚上。
第二天傍晚放学回家的时候,弟弟又开始在家中「骑马」。弟弟从厅堂骑到厨房,然后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厨房的架子上,一个调料瓶从架子上掉了下落。他跟在弟弟身后,捡起了这个装满褐色液体的瓶子,瓶身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醋」字,这是他最近刚学会的一个字。他刚想将手中的调料瓶放回架子上,这时旁边的弟弟突然嗷嗷叫了起来。
「驾,驾!」
然后又有一些瓶瓶罐罐被他撞到了地上。他看着地上这些散乱的物件,突然脑中一片混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那个醋瓶,已经被他举在了弟弟的头上。然后一股褐色的散发出浓浓酸味的液体,从瓶口流出,直接倾倒在了弟弟的身上。
弟弟顿时哇哇大哭了起来。
可他的内心却毫无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件从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情一样。
3.
在发现那个被醋浸满全身的布偶之后,晶子顿时歇斯底里了起来。杰峰安慰了好长时间,晶子才慢慢安静下来。在晶子的要求下,杰峰将那个布偶扔进垃圾袋,然后又将垃圾袋打包好,带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回来之后,晶子又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她说一定有人进了家里。于是为了安抚晶子,杰峰将晶子带到了一楼的保安室,调取了这几天的监控录像。昨天是周六,他们都一直在家,所以要是真的有人进来的话,也只有今天他们外出去杰峰老家的时候。在观看录像的过程中,晶子的神情一直十分紧张,这让杰峰感到有些担心。晶子以前就有情绪容易失控的症状,他们结婚有了儿子之后,晶子的这种症状才好了许多。
半小时之后,录像中一直空无一人的画面终于有了变化。有一个打扮得像是乞丐一样的衣衫褴褛的人走到了他们房门前,然后掏出钥匙,直接将门打开进去了。看到这一幕的晶
()
子直接惊叫了出来,她看着杰峰,显然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
杰峰也愣在了那里,在看到那个乞丐一样的人之后,他的心跳都几乎停止了。这一切都在表明,他的担心似乎正在变成事实。回家后,杰峰终于和晶子坦白了,他将之前发生的有人侵入车中将相片损毁的事说了出来,还有路上遇到的那个貌似乞丐的人。在听到这个之后,晶子又惊呼了起来。
「那个乞丐,到底是谁?」
面对晶子的疑问,杰峰犹豫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将埋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说了出来。
杰峰有一个哥哥,这件事晶子也知道,但杰峰几乎从来不和晶子提起自己的这个哥哥。就连杰峰自己,也已经好久没和他这个哥哥有过联系了。
小学毕业之后,他就离开了这个家,之后也很少回去。后来听说哥哥高考失利,便直接外出打工去了。再之后过了两年,不光是他,就连父母也失去了哥哥的消息。
五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哥哥也没回来。母亲将杰峰叫到床前,终于说出了哥哥失踪的原因。
原来当年哥哥在一次暴力冲突之后,脑袋受了伤,精神上出了一些问题。即便父母将其接回家中,没过多久哥哥就离家出走了,从此便再没有回来。母亲哭着对杰峰说,一定要将哥哥找回来。
然而直到一年后母亲去世,她的这个愿望也没有实现。
一年前,杰峰在上班的路上,看到了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在沿街乞讨,他伸出手掏出了一些零钱。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张和记忆中哥哥十分相似的脸庞,等杰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乞丐已经走远了。杰峰没有勇气追过去,便离开了。从此之后杰峰每次看到这样的乞丐,都会仔细打量一下,但他再也没有看过那张哥哥的脸。
「所以你说偷偷进车损坏相片,和进我们家的那个乞丐,就是你的哥哥?为什么?」
「因为哥哥恨我。」杰峰无奈地答道。
小时候父母十分疼他,然而对待哥哥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所以杰峰离开家之后,哥哥便很少再和他联系。就算哥哥精神失常之后,他对于杰峰的那种嫉妒,恐怕也不会消失。父母去世之后,将遗产全部留给了杰峰。而此次老家拆迁,杰峰也会获得一大笔补偿款,这恐怕就是哥哥做出这些事情的导火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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