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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节 监察（第1页）

（）

已烹煮过多回的茶水，早已寡淡无味，一脸悠闲的司马吉取过用茶具拨动着茶渣，再以特制的木衡称量新茶，准备再煮一壶。

就在这时，徐浦火急火燎地抱着两卷布帛入内，连鞋履都未脱下，司马吉见状，不由责备道：「你最近怎总是如此急迫怠慢？」

徐浦却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他面色难看地将两份舆图放在桌案之上，道：「大匠，我发现一个大问题，非常大的问题。」

原本有些怒意的司马吉，看到徐浦惨白的面色，露出困惑之色，问道：「你发现了何事？」

徐浦当即将两张舆图打开，指着华阴县路段的直道：「大匠，你看着两张图有何不同？」

司马吉瞥了徐浦一眼，方才狐疑地审视两份陈旧舆图，其实不需要如何分辨，因为太过明显，原本云淡风轻的司马吉，面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两份舆图，一份是孝惠皇帝时期，一份是孝文皇帝后元时期，华阴县路段已是全然不同，孝惠皇帝时，直道是真正的直道，并没有出现绕路的情况，而孝文皇帝后期那一份，则是与如今无异，将原本的直道，改出了一个巨大的拐角。

莫要小看这个拐角，地图上不过方寸间，但在实际却需要多走数十里，更因为山川林地的环境因素，导致中间产生了大片土地，并向外延展而去。

徐浦看到时，第一时间想到了在蓟乡时，看到的大片田地，因为改道，所以多出来的土地，全部变为了农田，但徐浦不信这是朝廷所为，他实地勘探过那里，没有任何山川地理的因素，根本没有改道的必要，所以，这定是私人所为。

那么，是何人所为呢？到了此时，这个答案便显而易见了，谁如今掌握着这些农田，谁便是罪魁祸首。

「是窦家，从时间来看，恰好是窦太后掌权之时。」徐浦嘴角抽动道，窦太后的治国能力自然无须质疑，文景两朝国泰民安，自有其功劳可说，但也引起了外戚专权等弊病，窦太后能力再强，也终究分身乏术，此时她自然会信任自己娘家人，在这棵参天大树之下，窦家便肆无忌惮地开始了对汉家王朝的蚕食。

兼并土地是最直接也利益最大的手段，改道为田，加上从蓟县兼并的土地，粗略估计能达到数千亩，颠簸的入乡小路，也将此地变为了封闭之所，消息闭塞，二三十年的光景，便无人在意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后续哪怕县令去收税，也只以为这本就是窦家田产。

徐浦为官多年，司马吉更是官场老狐狸，不会不知其中道理，不过，即便此事与如今的将作署无关，刘彻若真要追究，司马吉仍是罪责难逃。

眉头紧蹙的司马吉急忙将两份舆图收起，深吸一口气，方才道：「此事我已知晓，但事关重大，我还需要再想想。」

「想？大匠，窦家如此胆大妄为，快些上报朝廷，将他们尽数抓捕才是啊！」徐浦听司马吉有拖延的想法，当即急道。

「愚蠢！你真以为如此简单？改道拓地，兼并国土，如此大事，朝廷上下有多少人会受牵连，死多少人，你可有想过？」司马吉怒视着徐浦道。

「可是……」

谁想司马吉竟拍着桌案，大声呵斥道：「没什么可是，我才是将作大匠，此事我自会权衡，你好生修路就成了，其他琐事不用你管！」

琐事？这是琐事？！

徐浦拳头握紧，窦氏将蓟乡圈为自己的私地，当地百姓生活困苦，但在司马吉这里，却只是琐事？

似乎也是察觉到徐浦的情绪变化，司马吉不由长叹一声，自桌案后走出，如同长辈般拍了拍徐浦的肩膀，道：「仲义啊，我知晓你在想什么，但此事干系重大，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处理，我并非是要继续隐瞒，而是打算再多搜集一些证据，如此方能减少朝廷损失，我也不容易啊。」

「……大匠说得是。」徐浦无奈地一拱手。

「行了，此事你就莫要管了，还是专注于修路吧，早早赶回工事上去。」司马吉语气平和道。

「唯，明日便启程了，到时我便不来与大匠辞行了。」徐浦长叹一口气，拱手与司马吉告辞。

「无妨，你……」

司马吉还未说完，一行玄衣小吏便鱼贯入屋，在二人困惑的目光中，廷尉翟冲神情严肃地看了一眼司马吉，旋即将目光投向徐浦，质问道：「将作左校令徐浦？」

「正是，翟廷尉寻我何事？」徐浦困惑地看着翟冲，心中猜测兴许那三具尸体的身份已经确定？

「来人，将其押回廷尉署审问。」

「唯！」一众廷尉吏掾应和一声，便要上前捉拿徐浦。

「你们做什么？为何捉我？」徐浦愕然道。

「翟廷尉，这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司马吉见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里好歹也是将作署，将作大匠虽不是九卿之一，但地位与之相当，翟冲不分青红皂白便在此抓人，若传出去，司马吉颜面何存？

翟冲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仰着下巴道：「司马大匠，此事与你无关，与将作署也无关，廷尉署收到一封监察文书，指出左校令徐浦与女贼辛眉关系匪浅，现在便要将其带回审问。」

……

这还是徐浦入长安这么多年以来，第一回进廷尉署的戒律房，光线昏暗，空气混浊，周遭摆满了各式刑具，阴冷的地面还残留着上一个犯人用过刑罚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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