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花入烟云_第238章韦令故宅第2页_云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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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涛引着武元衡走过长满青苔的石径，拂开花叶来到孔雀笼前。

先前的孔雀已经死去，韦皋暮年，南诏王异牟寻又悄悄遣人送来一只，说是代替先前的那只陪伴韦皋左右。

没有人注意到一只孔雀死去，又一只新的孔雀到来。节度使府的下人尚且换了一茬又一茬，何况一只禽鸟？

但薛涛注意到，先前的那只毛羽动摇之间发出的是翠绿色的光华，这只孔雀的光华却绿中带蓝，好像一块翡翠映着晴日的天。

再者，原来的那只孔雀胆子很大，不怕见人，且越是人多的时候，越喜欢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尾巴。如今的这只孔雀却有些害羞，方一见了他们，便“嘎”地大叫一声，“嗖”地躲到了竹林中的假山上。

为了叫武元衡看清楚，薛涛把手伸进笼子，欲图招它过来。

无奈那孔雀与薛涛不熟，见有人招手，反而怯生生地挪得更远。

这时，一位守宅的老嬷嬷跑了过来，手里抓着把稻谷朝笼子里一撒，对薛涛和武元衡道：“两位要看孔雀最好离远些，这东西顶怕见陌生人。”

薛涛怔了一下，曾几何时，她竟成了这府里的陌生人？

当年，多少个花前月下，她与韦皋在这花圃里执手相对、喁喁私语。依稀仿佛，她还记得他霸道的拥抱，记得他留在她唇上的温润……

眨眼间风流云散，旧梦未醒，他已埋骨垅中。曾经最熟悉的地方，非但禽鸟不再认得她，连多年的老仆也不再识得她。

一层泪雾忽然朦胧了她的眼睛，她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那只飞下假山、想要过来觅食又探头探脑不敢向前的孔雀。

武元衡拉住她的衣袖向后退了几步，又取出一方帕子无言地递在了她面前。

薛涛迟疑片刻，慢慢接过帕子，慢慢捂住了自己的眼。

武元衡是这样叫人安心的一个人，他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还有一颗无比体贴的心。在他面前，只要她不想说，永远不必担心他会去追问什么。

孔雀摇了摇流光溢彩的尾巴，很快跑过来吃起了稻谷。老嬷嬷转身离去之际，又一再交待两人不可靠得太近。

薛涛的眼泪本已止住，听到老嬷嬷这些无心之言，瞬间又沾湿了帕子。

武元衡的目光自孔雀身上收回，移在薛涛脸上，见她泪眼婆娑的样子，眼中掠过一抹怜惜，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头。

薛涛一怔，抬眸看见武元衡父亲般亲切坦然的目光，突然忍不住扑在武元衡怀里尽情哭泣起来。

武元衡温柔地拍打着她的脊背，如同一个慈祥的父亲拍打着襁褓中的婴儿。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场痛哭之后，薛涛压抑的心情已轻松了许多。她怕见月亮升起，退开几步，欲向武元衡告辞离去，武元衡却道：“时辰不早，咱们一起回去吧。”

薛涛点了点头，将泪湿的帕子还给武元衡，又对武元衡露出一个凄楚而感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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