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发春华,清池激长流。从北海子往长致坊去要经过未央湖,寻着崇宁路绕湖而行,那处晚冬腊梅未谢,春意已盎然于枝头。环湖翠柳垂条舞动东风,碧水随风泛起白波,粼光闪闪。
薛幼盈观望片刻,并未驻足徘徊。邓姐姐言犹在耳,打量着一池春水满园春色也难免衍生出伤春悲秋的心境,徒增惆怅。
昨夜受凉,引得薛幼盈有些头重不时咳嗽几声,应是风寒作祟,故而今日脚程慢了些,她到时林娘子已经到了摊位。
“怪哉!今儿个邓娘子怎得迟了?”林娘子还觉着惊奇,今日来时早尚未用过早膳,本想照顾她的生意,却久久不见其人。
薛幼盈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作答。
“唉,早早地一顶红轿给抬到丛府去了。”秦老婆子一语道出了实情,她家与邓娘子比邻而居,故而知晓几分内情。
林娘子听闻后满脸错愕,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想探听许多内情,故而凑近了秦老婆子几分,二人在一旁附耳密语道。
“邓娘子顶好个人儿,如今是要败在唾沫星子里了。”林娘子颇为惋惜地说道,她不曾读书识字,可也知世人对女子名节苛刻,典妻之事虽有习俗,但仍留有容人置喙的余地。
“你可知那邓娘子做了贴妇,去了丛府……”荣掌柜的娘子素来是个碎嘴子,这边得了秘闻,就恨不得漫天议论起来,也不知到底彰显了什么显越之处。
“那可是个虎狼窝,也不知那朵娇花受不受得住……”闻者附和应答。
这一整日,薛幼盈面冷如霜,静静地听着许多人不约而同添油加醋地议论同一件事。有的高谈阔论,有的低语笑谈……平日里待她极好的邓姐姐成为了这些人口里打趣的谈资。
薛幼盈少有与人起争执的时候,她想替邓姐姐申辩个中无奈,却又无从谈起,因她深知少有人会在意。只能在听到不忿处怒目睁眉,一双杏眸瞪视着口出妄言者,凌厉的眼刀子似是要在他们身上扎刺出几个血洞子来。
但她亦知此举徒劳无功,眼刀子终究取不了造谣生事者口舌,可蜚短流长却能中伤柔弱不堪的人心。
有违本心,何以坦然。想来只能从他处寻得缺口,姑且认命,以求心安理得。
“罢了,左不过我这一生都是为他们而活的,得了酬金,他们也能过得好些。我的明儿可以去学堂了,我珠儿的咳疾也能得到医治了……”她不曾读书识字,自幼受到母亲耳濡目染学得便是妇道女德约束己身。
薛幼盈想起了昨夜邓姐姐的这番陈词,话里话外充斥着悲戚的坦然。她想作出辩驳,女子一生也可独为己活,而有所成以荫庇家人。
话到嘴边,薛幼盈却说不出口了,因为那段自述正是邓姐姐能够平和地应对命运不公的藉词,以此宽慰己身。
今日之事薛幼盈本不想多言,奈何有人偏要将她拉进是非之中。
她记得,从前吃斋念佛的祖母曾教导母亲莫逞一时口舌之快。十八层地狱里的第一层为拔舌地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最后都要落到拔舌地狱的小鬼手里,为口舌之罪而受惩罚。
“邓姐姐为人良善,在坐诸位许多也曾受过她的照拂,如今她有此境遇并非本心,我们又何须多言?”薛幼盈言辞恳切,语气柔和依旧。
公道虽在人心,但是人心偶有偏颇的时候。
林娘子见此连忙帮腔了几句,打了个圆场。
闲来无事的几人自讨没趣地碰了个软钉子,以掌柜娘子为首拨弄是非的几人哑声散去,其余围坐一处的也悻悻然回到自己的摊位上。
“薛姑娘不愧是读过书的官家小姐,到底是与我们这些粗笨妇人不同。”掌柜娘子嘴里这句看似是自贬奉承之言,落到薛幼盈身上其中讥讽之意人尽皆知。
初来乍到时,落草凤凰不如鸡云云她听过许多。
“幼盈乃罪臣之女,略识几字有愧娘子所言。”
薛幼盈并不愤懑,反而坦然地自揭伤疤,谁踩她痛处她都是如此,递一把软刀子出去,伤敌伤己。
掌柜娘子呸抢几言后,也没能挣回脸面,面带愠色返身回了明月楼。
邓娘子是非过后,众人渐渐淡忘,惟有薛幼盈和林娘子不时会去西巷里探看邓姐姐那些可怜幼子,尽力帮衬些许。
但当珠儿问起娘亲去向时,薛幼盈无言以对,只是轻抚着珠儿的面颊,柔声告诉她。
“珠儿的娘亲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珠儿须记得就好。”
他们年纪尚且不大,市井的流言蜚语暂时伤不住稚嫩之心,可是三年过后呢,那时该是什么光景?她全心全意为的夫君幼子会否令她心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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