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走太平,就是燃鞭焚香祈福。燃放鞭炮有固定的场所,城内山河是不允许烟花爆竹惊扰污染的。
花灯的璀灿余辉尚在,走太平的节奏正在酝酿,元宵节便到了。元宵大于年,指定燃放点火树银花,照亮了半个天空。正月十五晚上九点,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惊呆了——谁放了这么大的爆竹?世上能有这么响的炮仗?这不是做梦吧?
正月十六走太平的路上,那一声巨响经过万人加工,才有了基本的模样。万山村旧仓库昨晚九点爆炸了,库存的几十吨开山的雷管炸药同时燃爆,相当于投放了一枚小型核弹。仓库被炸得无影无踪,仓库的位置成为一个巨坑,到正月的十六的清晨,坑里的硝烟还没有散尽。
万山村书记苍耳因私藏炸药、无证开山、污染水源、危及安全被抓了。
走过太平桥,作家方阵里的毕悟水和林一林立即驱车赶往万山湖,他们要在第一时间,找到山芋。
但是,他们的车在过了霸王桥之后,就被堵住了。路上各种各样的车辆如过江之鲫,都朝一个方向而去——去看那个巨大炮竹、几十吨炸药炸出的巨大的坑。可以想象,那坑的四周,早已被过年无所事事的闲人围得水泄不通,老仓库的四周像箍了个超大的铁桶。
林一林的车蚂蚁一样爬到万山村部门口,笔悟水立即冲出车门,苍书记家的别墅关门闭户,他的老婆快嘴婆早已不知去向。毕悟水疯了一样奔向村部,村部大院里除了几辆警车和几位行色匆匆的警察,再没有其他人。
“山芋现在何处?”毕作家遇到警察就问。忙碌万分的公安人员以为他神经出了问题,继续忙着公务,谁也没有搭理他。
林一林真正是桃李满天下,他不认识学生,学生认得他。许多人冲着他喊“林老师”,他借机询问野人岛出来的山芋在什么地方,大家茫然不知。山芋和众多网红一样昙花一现,还沉浸在年味中的人们,知道梅西无耻的二皮脸,知道刘谦魔幻的扑克牌,就是不知道重回人间的山芋是谁,他在哪里。
政府部门的官员、公安局的警员以及水利局的专家,他们也在心急火燎地寻找,在寻找是不是还有藏匿的炸药;寻找万山湖水库大坝是否受到爆炸影响,存在安全隐患;寻找村里已作鸟兽散的其他干部;寻找是谁引爆了仓库里的炸药
林一林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快嘴婆的娘家,快嘴婆她娘已经哭得不见眼睛,泪水大约流完了。她见着每一个人都说同样的一段话:“这个丫头不听话,当初我寻死觅活不认那个揉头果,她拼死拼活要嫁他,从小看大,三岁知老,那个揉头果打小就不成器,这下终于闯下天大的祸事了。”
显然,快嘴婆没有回娘家,那她又会投奔到哪里去呢?现在唯有她,可能知道山芋的下落,同时知道许多事情的真相,公安干警也在找她。可惜,她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无法找到。
“查监控。”毕悟水对在场的一位公安局领导说。
“我们早查过了。所有监控中都没有她和山芋的影子,倒是几位村干部的去向,有了踪迹。”领导看看毕悟水,苦笑着说,“我们也在寻找野人山芋,如果找到了,会及时通报的。”
林一林他们只好返程。依然有许多车迎面而来,他们听到更凶险的传闻,要去亲眼看看。到处都在传万山湖大坝被爆炸震裂了,如果大坝决堤,整个县城将会成为一片汪洋。
车进县城的时候,林一林、毕悟水和所有人手机上都收到了一条消息:万山湖堤坝受爆炸影响有溃坝可能纯属谣言,网上造谣人胡言已经被拘留,希望大家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苍耳就是揉头果
——《野人岛》之七
万山湖原村书记苍耳,被带到了爆炸现场。他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老仓库荡然无存,炸黑的深坑周围散落着无数断椽残瓦。他承认是自己私藏了炸药,但引爆炸毁仓库绝对不是他干的。
回到审讯室,面对着白炽灯的强光,苍耳供述了自己的发现:“现场有山芋和快嘴婆的衣服碎片。爆炸可能是他们俩干的。”电话立即打给了大坑驻点干警,他们迅速收集所有衣服碎片,并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审讯室和刑侦科。
被松开手脚的苍耳,认真辨认着零头碎脑的纺织物品,归拢了一小堆:“这羽绒服的袖口,应该是快嘴婆的;那个冒牌海鸟上衣商标是山芋的……这些都是年前在奎光商城买的。不值钱,但耐穿。还有那烧焦的鞋子,是快嘴婆和山芋经常穿的。”
“快嘴婆他们为什么要炸掉老仓库呢?”警官问。
“不知道。”
“过年时山芋一直在你家吗?”
苍耳点点头。
“他们这些天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我没有看出来。”
……
没有不透风的墙,到了正月二十,全县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老仓库是被村书记的老婆和山芋炸毁的。老话说——带东西越带越少,传话越传越多。渐渐的,传说中多了山芋和快嘴婆被炸得尸骨全无;山芋和快嘴婆有私情,是到老仓库幽会时不慎引爆了炸药;也有传言说是快嘴婆一直受到苍耳的家暴,毁了他的炸药是出于报复……
各种传闻中都有快嘴婆的身影,这让快嘴婆的老娘痛上加痛,欲哭无泪。
传闻自然传到毕悟水和林一林的耳朵中。他们决定去看望老人家,想从她那里了解快嘴婆与苍耳的感情生活。为了方便交流,他们邀请梅尤美同行。
万山湖快嘴婆的娘家距离县城不算远,林一林的奇瑞车50分钟就开到了。
到达快嘴婆娘家的大王村,他们把车上的古河狮子头、马厂酥火牌、官渡大雪枣几样适宜老年人食用的点心,放在快嘴婆老娘的床头柜上,梅尤美坐在床沿,与偎在床头的老人亲切地拉家常。
“大娘,我们知道您这些天心里不痛快。出了事,焦心是正常的,但过度的焦虑与事无补——对事情没有帮助,还伤身体。不能太着急啊。”说罢拉着老人家青筋毕露的手,轻轻的摩着。
老毕与老林相对无言,环视着老人家的屋内布局。看着木制的香火台,木碗橱、大锅灶、小木桌,看着墙角的煤炉、木桶、铁锹和扁担,他们都有一种恍若回到母亲跟前的幻觉。
“大娘,我们来看看您,就是说说话。我们就是您的孩子,有时候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人就轻松了。”林一林说。
毕悟水接着话,也说:“我们都是在农村长大的,可惜我们的妈妈没有大娘您长寿。看到你老人家,我们自然就想起了母亲。”
大娘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可是,可是,谁能想到我这孤老婆子,八十八岁还会摊上这样的凶事,女儿不在了,女婿犯法了。”
“大娘,您别听闲人胡说,您女儿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上次听您说您女婿叫揉头果,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揉头果是我们山里野生的刺棵。根和叶子都有毒,果子上有倒勾刺。苍耳是我女婿的大名,也是揉头果的大名,听说书上就是这样叫的。我女儿就是沾上了揉头果,被纠缠住了,死活挣脱不开。她爸爸就是因为她的婚事被气病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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