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对银行一直不太信任,自从美国华尔街那些银行家们差一点把全世界的钱都塞进自己的腰包后,我越发对他们心存戒备了。大量舍不得花钱的穷人把钱借给舍得花钱的富人,这大概就是银行的全部秘密业务。穷人攒钱,富人花钱。穷人存款,富人贷款。存款的人多,贷款的人少。穷人说到底就是那些节衣缩食攒钱给少数富人花的多数人。没办法,人性就是如此,天生的,与制度无关,也怨不得银行。我邻居一曹姓毛头小伙子,连“小九九”都背不顺溜,照样在银行谋了个好差事,光“过节费”一项就超过我全年的收入,人家命好。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这小家伙从小就常敲门跟我借东西,毛巾、菜盘、椅子、光碟、油盐酱醋、啤酒、手纸、挂面等都借过,除了那把椅子被我强行抢回来外,其他都没还给我。我对银行不信任,不把余钱存在那里,多少和姓曹的小子有点关系。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原因。因为我的工资卡一直攥在老婆手里,我同事中的男人大多数与我一样,都把老婆视为“行长”。家庭银行条件更苛刻:只准存,不准取!真正的霸王条款。
我为什么又下定决心把两万元钱悉数存入我并无好感的银行呢?一是邻居小曹调走了,二是同事老赵家被盗,他多年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那点私房钱都让小偷一扫而光,所以我决定把钱存入银行更放心。
于是,我选了个黄道吉日(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偷偷地钻进银行营业大厅——这主要是怕老婆发现,编了个瞎话,绕了个大弯子才进去的。当然,我是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偷偷”跨入大厅的。银行这种地方很势利,嫌贫爱富,我不能让他们小瞧我,我不仅在头发上抹了油,还往腋下洒了几滴香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个腰包不瘪的殷实白领。我读过加拿大作家里科克写的一篇小说,笑死人了,那家伙跟我一样也想去银行存点钱,可一走进银行就慌了手脚,变成了没头没脑的傻子,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我可不能丢人现眼,我是有备而来的。在正式存款之前,我事先早就踩过点了,弄懂了基本程序,省得让人笑话。
我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一个窗口前,像是经常出入银行的大款般把鼓鼓囊囊的信封口袋“啪”的一声扔进玻璃洞口下的不锈钢凹槽内。
“几号?喊你了吗?”柜台内的一位小姐皱着眉头丢了我一句。
“什么几号?”我脑袋有点晕。
“去,去,去,到那边取号去!按号排队,喊你再过来。”
她边说边拿起一个小化妆镜,照着描眼影。
我只好去取了个号,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等她叫我。那天人格外少,用不着排队。
“4号。”过了二十多分钟,扩音器传出了喊声。
“来了,到!”我赶紧朝小窗口奔去。
“你是缴煤气费,还是缴违章罚款?”她头也不抬地问我。
“什么?噢,我是来存钱的。”我满脸堆笑,掏出纸巾擦着脸上的汗。
“存款在隔壁的窗口。”她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想发火,但还是压了下去,“注意素质”,我在心里告诫自己。
隔着的那个窗口里面,坐着位小伙子,头发梳得很亮,穿着藏蓝色西服,领带很鲜艳,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不是小曹。
“存款是吧?存什么款?”他侧脸问我,态度比刚才那位姑娘好多了。
“存人民币。”
“我知道存人民币,美元欧元你也得有啊!我是问你怎么存,活期还是死期?”他的口气变硬了。
“存钱还讲死活?”
“这不是废话吗?活期是随时可取。死期又叫定期,可存三个月、半年、一年、两年、十年都可以,到期才能取!”
“那就活期吧,随时能取,方便!”我声音有点颤。“存活期不如你揣在自己兜里,想花就花,存我这儿取起来不够添麻烦的,又没多少利息。”他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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