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虽死犹欢,只恨她要永生孤独!箫声不歇,慕容冲大声叫道:“不要吹了,还未够吗?”铁珊瑚心道:“练姐姐一定该听见了!”箫声一停,慕容冲喝道:“岳呜珂你可听清楚了,她那有半点内伤。”
岳呜珂道:“好,你把她放了,我随你去!”慕容冲忽然笑道:“你还得依我一事。”
岳呜珂道:“什么事?你可不许节外生枝。”
慕容冲道:“绝非节外生枝,你替我把你自己那只右手斩掉!”岳呜珂惊叫道:“什么?”慕容冲冷冷说道:“你武功高强,缚你缚不牢,点穴你自己又会解,万里长行,老爷们可不耐烦尽贝管你!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
把右手斩掉,大家放心。
哈哈,你怕痛吗?”铁珊瑚叫道:“大哥,不要,不要!你死了我也不能独活!”岳鸣珂叫道:“珊瑚妹妹,你的情意我心领了。
你还年轻,千万要活下去。
你和练姐姐一道,不要挂念我。”
慕容冲冷笑道:“哈,真是情意绵绵,你们还有多少话要说?”岳鸣珂叫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由你摆布,你可不许加害于她!”慕容冲道:“谁人反悔,贻笑武林!”岳呜珂叫声:“好!”左手执剑,向右手手腕一剑切下!忽听得一声惨叫,岳呜珂冷森森的剑锋已触手腕,倏忽停住,只见铁珊瑚与金独异都滚倒地下!原来铁珊瑚吹箫报警,用的原是缓兵之计,想等玉罗刹闻声来救,那知慕容冲又想出那么毒辣的办法,看看岳呜珂就要把右手斩掉,铁珊瑚心道:“而今我已知他相爱之深,不死何待?”蓦然发难,手肘向后一撞,回身一按玉箫,开动机括,三枝短箭,金射进金独异身中,铁珊瑚是名武家之女,武功虽非上上,却有杀手绝招,这一下,肘撞心窝,箭伤要害,饶是金独异内功深湛,武艺高强,也痛得眼睛发黑,掌力一发,两人都受了重伤,滚倒地上。
铁珊瑚倒在地上,犹自厉声叫道:“大哥,你要闯出去,日后为我报仇,咱们来生再见!”岳呜珂一痛欲绝,金独异忍痛跃起,岳鸣珂猛然叫道:“报仇便在今日!”长剑一翻,奔杀过去,慕容冲一拳捣出,见岳鸣珂双眼通红,势如疯虎,一拳击空,立即闪避,岳呜珂身随剑走,疾若惊飕,金独异刚刚起立,岳鸣珂大喝一声:“拿过头来!”腾起一脚,把金独异踢翻,慕容冲赶来相救,已是不及,只听得金独异惨叫一声,剑光一闪,金独异的头颅已拿在岳呜珂手中!慕容冲大吃一惊,岳鸣珂长剑杀到,喝道:“你要我回京面圣,我要你到黄泉去见阎王,”长剑风翻云涌,着着凶辣,慕容冲见他拚命相扑,知道今日之事,非死斗不能脱身,也豁了性命,玄功内运,双拳敌一剑,在鲜血染红的峡谷恶斗起来?两人功力悉敌,岳呜珂发剑似游龙,慕容冲出拳如虎豹,霎忽斗了二三十招,岳鸣珂拚了一死,着着抢攻,慕容冲不觉心怯。
应修阳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慕容冲道:“我若身死,你焉能独自逃生!”用意是叫他相助,那知应修阳被他一言惊醒,心道:“看这岳鸣珂势如疯虎,不顾命的拚,我便上前相助,也未必能够胜他。
何况还要担心玉罗刹杀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手脚并用,攀上峭壁,慕容冲气得牙痒痒的,岳呜珂越攻越猛,慕容冲就是想走也脱不了身。
再说玉罗刹和红花鬼母一先一后,来到前面山峰,玉罗刹来快一步,听得下面杀之声,施展绝顶轻功,身子腾空下跃,看看要碰着突出来的石块,剑尖一点,又腾空而起,再往下落,如此几番疼跃,已到山腰,应修阳刚刚窜上,玉罗刹哈哈笑道:“那吹在华山绝顶,被你逃生,今回你可逃不了!”应修阳心胆俱寒,拂尘一绕,缠剑斜闪,玉罗刹道:“哈,你还要动手!”剑把一沉,一缕寒光,疾如电掣,不架敌招,反截敌腕,应修阳在平地上尚远非玉罗刹之敌,何况现在面临深谷,身在危岩,心中一慌,脚下一滑,玉罗刹的剑锋尚未触及他的身体,他已咕咚咚直跌下去。
玉罗刹一笑跃下,放眼一看,不觉大吃一惊!荒谷中只见慕容冲与岳呜珂拚命扑,一具无头身横在乱石茅草之中,离身不远之处,铁珊瑚扑卦地上。
玉罗刹叫道:“珊瑚妹妹。”
奔过去将铁珊瑚的身躯翻转,只听得一声微弱的叹声道:“练姐姐,你来迟了。
烦你告诉我爹,叫他不要挂念我。”
铁珊瑚声音虽然微弱,岳呜珂听了,却如闻春雷复苏之声,心道:“唔,她还未死!”撤剑回身,向铁珊瑚疾跑过去。
慕容冲正想跃上山壁,见山上红花一闪,急忙从另一面登山。
岳鸣珂道:“练女侠,你去追慕容冲,让我看看珊瑚妹妹。”
玉罗刹凄然一笑,抱起铁珊瑚放在岳呜珂怀中。
岳鸣珂轻吻铁珊瑚的眼皮,叫道:“珊瑚妹妹,你张开眼睛看看,我在这儿。”
铁珊瑚星眸半做,微笑说道:“大哥,我很高兴。”
岳鸣珂道:“我对不住你,我来迟了!”铁珊瑚道:“你没来迟,是我要先走了。”
铁珊瑚被金独异掌力震裂心脏,拚着最后一口气,和岳鸣珂见了临终一面,说了这两旬话后,在他怀中,只觉如睡在天鹅绒上一般,非常温暖,心满意足,又如回到儿时情景,父亲抱着自己在长安附近的温泉沐浴,暖得令人眼皮沉重,就像要在温泉中睡去,身体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岳鸣珂手中却感到一片冰冷,铁珊瑚已经气绝了!这一刹那,岳鸣珂什么也不想,脑子空空洞洞的,什么都绝望了,只是感到冷,连心也冷透,周围的空气也好像要冷得凝结了。
再说红花鬼母从山上下来,远远望见玉罗刹追逐慕容冲,上了对面的山峰,大吃一惊,叫道:“金老大,金老大!”岳呜珂被红花鬼母刺耳的叫声震动,好像从恶梦中陡然醒转,把铁珊瑚轻轻放在地上,抬起金独异的人头,怒气冲冲的喊道:“你的金老大在这儿!”红花鬼母一瞧,也如岳呜珂适才一样,从头顶直冷到脚跟!再瞧了瞧,人头虽然血肉模糊,却万确千真是自己几十年的老伴!红花鬼母巅巅巍巍的举起拐杖,颤声叫道:“是你把他杀了?”岳呜珂道:“你的臭汉子十个也抵不上我的珊瑚!”红花鬼母怒道:“你是谁,我要把你杀了填他性命!”岳呜珂怒叫道:“岳某人在千军万马之中几十次险死还生,在奸阉追捕之下也早巳把性命置于度外,哈哈,你要杀我填命!熊经略的性命,我珊瑚妹妹的性命谁人来填!”红花鬼母顿时如受雷殛,玉罗刹的话竟然一句不假,这贱汉子果然是助纣为虐,迫害忠良的了!鄙怜自己几十年来苦心积虑,望他改好,仍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红花鬼母只觉四肢无力,拐杖慢慢的垂了下来,岳呜珂怒气稍减,道:“你待怎么?”红花鬼母有气没力的问道:“你叫岳呜珂?是熊经略的参赞?”岳鸣珂道:“我也知道你叫红花鬼母,哼哼,人们叫错你了,你的丈夫才是个鬼!”红花鬼母一声长叹,心道:罢了,罢了!我还有何面目再见武林同道?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味儿,一时想不过来,骤然向石山上一头撞去,可怜红花鬼母一世称雄,竟因误嫁匪人,累得她肝脑涂地,血溅幽谷!岳呜珂怔了一怔,忽而狂笑叫道:“大家死了倒也乾净!”纵起了身,也向山石一头撞去!再说玉罗刹追逐慕容冲,慕容冲已爬上高山,居高临下,把大石乱推下来,犹如冰雹骤落,满山乱滚,玉罗刹跳避闪跃,攻不上去,忽闻得下面红花鬼母与岳鸣珂骂战之声,暗道:不好,红花鬼母定要和他拚命。
心中又悬挂铁珊瑚性命安危,叫道:“慕容冲,今日铙你一命!”转身奔回峡谷,忽见红花鬼母撞岩自杀,大吃一惊,心道:槽了,糟了,从此又少一个对手了!一掠而前,来得正是时候?岳呜珂一头撞去,头顶离岩不到五寸,玉罗刹恰恰赶到,一手捉着他的足跟,硬生生拉了回来,岳呜珂只听得耳边有人说道:“一日之间,不能连死两个高手!”睁眼一看,却原来是玉罗刹在对自己说话。
岳呜珂跌坐地上,把手一指道:“珊瑚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玉罗刹心中大痛,但救生不救死,强用极大的定力压住悲痛,冷笑道:“岳鸣珂你怕和我比剑么?”岳鸣珂气往上冲,心道:铁珊瑚是你谊妹,你却如此没有心肝,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要和我比剑,一跃而起,叫道:“你要比剑?来,来!鄙惜珊瑚妹妹看不到她谊姐的威风!”玉罗刹笑道:“不是现在要和你比剑。
咱们的师父各创一家剑术,一正一反,相克相生,我的师父原意是待剑术练好之后,和你的师父较量一下,印证印证彼此的武功。
可惜我的师父死了,他们两位老人家比不成啦。
我们各自承继一家剑术,是他俩老的唯一传人,将来有咱们完成上辈的心愿,你不和我比剑,我还找谁去比了咱们再练它一二十年,把本门剑法练得精通熟透之后,那时再好好较量一下,分个高下。
现在比,左右不过打个平手,没有什么意思。”
岳鸣珂心头一震,想道: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我师父现在也已风烛残年,断不会有第二个传人的了。
我果然不应轻生,令本门剑术至我而断。
思念及此,顿如冷水浇头,倏然而醒。
低声说道:“谢谢你的勉励,二十年后,我在天山等你。”
玉罗刹松了口气,这时才觉心中创痛,抱着铁珊瑚的体呜呜的哭起来,岳鸣珂暗道:原来她表面虽凶,心中却是至性至情。
正要上前劝慰,山上又奔下一人,原来是卓一航,他轻功较逊,直到现在才来。
岳呜珂咽泪叫道:“卓见,珊瑚死啦,你去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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