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来含义深厚,巫月明眨眨眼,对他嫣然一笑,便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狄桐摸摸脑袋,奇道:“无哀,你说她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
原无哀淡淡道:“我只知道,我听懂了。”
狄桐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这么做,她分明才说过师叔的坏话,可是我还是……我只是觉得她好像很害怕她师父。”
“这本就是你的长处。”原无哀轻声道,“不要多想了,早些睡吧,你不是说明日还要再去城西的那口老井里看看吗?”
狄桐应了一声,目光仍然追着门外的月光,他想着那个漂亮的长辫姑娘,虽然娇蛮,但是她的心似乎是好的,方才也一直在为那个鬼魂打抱不平。
他心中觉得,这个女子没有看起来这么蛮横无理,要是能帮上点什么,就好了。
巫月明很快就跟了上来,她玩着自己的长辫,目光在蓝老爷身上打转,将人看得背后沁出汗来,声音倏然幽冷起来:“原来蓝家是起了别的心思,难怪呢,藏锋是何等的赫赫威名,你们蓝家攀附还来不及,怎能想起我这弱女子来。”
这话实在阴阳怪气,叫人不敢乱接。
蓝老爷额上冷汗直流,脑子转得飞快,忙道:“仙姑想差了,我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其实我留下这几位剑仙,实是为仙姑打算。”
巫月明气笑了:“你留他们在你家,好吃好喝招待,是为了我打算?怎么,你预备做月老红娘,牵段红线给我不成,是准备做老的,还是准备牵小的,本姑娘倒是想知道知道你们的眼光!”
蓝老爷尴尬笑道:“仙姑说笑了。是这样的,那宝剑灵光岂是我等肉眼凡胎见得,我留住几位剑仙,正是为了等仙姑前来取剑,为此是寸步不敢离开。”
“哦?”巫月明立刻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她看着于观真的背影,硬生生忍下,“如此说来,你倒是一片孝心。”
蓝老爷凛然道:“仙姑对蓝家有再造之恩,我怎敢起那二心,父亲虽已去了,但蓝家永远不变,不敢怠慢。只是叫仙姑误会,实是我思虑不周,”
巫月明笑道:“那我方才岂不是惊动了剑阁那群蠢货,妨碍了你一片孝心。”
蓝老爷擦汗道:“不敢,不敢。”
客房很快就到,是间小小的院落,于观真先入内休息,巫月明住在另一头,她走出去较远后,才脸色大变,一把抓住蓝老爷的后领,声音似要从牙中磋磨出来:“混账东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压根不知道剑在什么地方!”
“仙姑息怒。”蓝老爷惊骇无比,他领教过巫月明的喜怒无常,绝不敢随便挑衅她的耐心,结结巴巴道,“是那几位剑仙所说有什么剑意什么神兵利器啊,我亲耳听见的!小人不敢撒谎啊!”
巫月明脸上挂上一层寒霜:“那你这几日可曾听他们说到剑的踪迹下落?”
“这……这倒不曾。”蓝老爷噤若寒蝉,“许是在为厉鬼伤神吧。”
巫月明将他随手一丢,怒不可遏:“蠢货!你果然没有亲眼看见!”
剑阁铸兵无数,剑冢剑池不下百处,他们恐怕只是路过此地,随口谈起罢了。
蓝家闹鬼之余心慌意乱,先是烧香请她,她忙于白鹤生与峥嵘的事,自然不理会。蓝家见她不回,后来又遇到剑阁的人,听见些由头,生怕剑阁没什么本事,于是写信来添油加醋说什么赏剑的名头来。
想来这段时日剑阁一定显露出许多能耐,这才叫蓝家生出二心,甚至轻慢她,想来蓝老爷必然是想好了,等着看他们两家到底谁的本事大。
巫月明心烦意乱,不由得想到了崔嵬,蓝家打动她的根本不是赏剑,而是崔嵬,丢失的峥嵘本是崔嵬的佩剑。
这其中还要提到一桩往事——
缥缈楼初建时,巫月明还没拜入门下,大多都是听大师兄跟二师兄所说。
师尊刚出道时好杀,且喜怒无常,挑战天下各大高手隐士,只决生死,手下血染无数,又从不留名,有好事者写入话本,称他“红尘艳血,绝世无双”,后便唤为尘艳郎。这个外号听起来雅致,实则令人胆寒,他过处必有鲜血与死亡,然而绝对的力量所带来的除了恐惧还有憧憬,甚至是敬仰与狂热。
后来他终于停下脚步,开宗立派,建立缥缈楼。各大仙门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存在,便请出三位高手对战,可惜三人具败,最终只能化干戈为玉帛。
此后师尊一战成名,世人便明面尊他缥缈主人,说书人暗地里则改写做尘艳郎,也有几分挑衅之意,他从容收下这两个称号,用到了如今。
崔嵬就是三大高手之一,他醉心于剑,当初闭关时被硬生生请出山来,最后却落败于师尊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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