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那包榛子是从哪里买的?”
“卖干果的刘小肘。我走过来刚好碰到他。买榛子的钱也是我自己攒的,有时候碰到有钱的主顾,每个饼我会多卖一两文,慢慢攒起来的。”
墨儿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相比而言,饽哥出生时家境原本很好,理当一生快活自在。而自己,才出生,父亲便因袒护过苏轼,名字被刻上“奸党碑”,贬到了岭南,母亲随行,双亲相继受瘴厉病亡。自己和瓣儿幸好被义父偷偷收养在京,才免于夭折。然而现在,自己跟着义兄赵不尤,亲胜手足,衣食无忧,饽哥却为了点滴小钱,整天东奔西走,好不容易私攒些钱,自己却舍不得用,又花给心仪的姑娘……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答,一时间沉默不语。半晌,想起正事,才又问道:“今天你见到你弟弟孙圆没有?”
“没有。”
“他一般会去哪里?”
“这一向都跟着一个姓仇的香料商人。就在这街北口,向东拐过去第三家。不过我刚才经过时,仇大伯向我埋怨说这两天都没见到他了。”
“哦?除了香料店,他还会去哪里?”
“常和一班朋友混在一起,我都不太熟。不过,那天碰到他一个朋友,说他迷上了第二甜水巷春棠院里的一个妓女,叫什么吴虫虫。但去那些院里要花大银钱,弟弟并没有那些钱去那种地方。那朋友可能是在乱说。”
“我去查查看。”
墨儿去梁家鞍马店租了头驴子,骑着赶回家中。
进了院门,却见瓣儿和一个年轻姑娘坐在杏树下,似曾见过,却想不起来。猛然撞见女儿家私会,墨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上前拜问,还是该装作没看见回身出去。
瓣儿看见,笑道:“墨儿,做什么呢,鬼鬼祟祟、扭扭捏捏的?快来拜见我的朋友,她姓池,叫了了。”
墨儿忙走过去,低头不敢抬眼,叉手致礼:“池姑娘好。幸会。”
池了了也忙起身,万福回礼。
“我回来取点东西,马上就走。”墨儿说罢,忙走进自己卧房,从箱子里取出两块各一两的小银饼,这是嫂嫂按月给他的零用钱,他一直没有什么花销,都攒在这里。揣好银子,出去后,他又低头向池了了叉手道:“池姑娘好坐。”
池了了也忙又起身万福。
瓣儿在一边笑着摆手:“快走快走!”
墨儿忙又出了院门,骑上驴,进城向第二甜水巷赶去。
到了第二甜水巷,墨儿踌躇起来。
他从未到过妓馆,一想便怕。但饽哥说孙圆或许会去春棠院,而尹氏的木匣中又少了一两旧银饼,难道是孙圆为了会那个叫吴虫虫的妓女,迫于无钱,偷了尹氏的银饼?看到香袋里的珠子,又顺手换走了?孙圆一夜未归,无论如何得去查证一下。
他鼓起勇气,向路口一个锦服男子问春棠院,那男子却浑不在意,想都未想,就抬手往巷子里指去:“吴虫虫?就是那家,墙里种了几棵海棠的那个小院。”
墨儿骑着驴行了过去,来到那个庭院外,墙头露出的海棠,虽已半残,但枝头仍有许多花瓣粉白似雪。他向里望了望,院内寂静无声,庭中立着一块大青石,形状峻秀,掩住视线,石边栽种了些兰蕙,甚是清幽,并非他想象中那般糜艳。
他正在犹豫,却见一个小女孩走出门来,约十二三岁,一身藕色衫裙,面容娇嫩,见到墨儿,笑着问:“公子来会我们家姑娘?这时候太早了些吧,姑娘还在午歇呢。”
墨儿低声道:“我……我是来向吴姑娘打问一件事。”
“哦?什么事?”
“一个叫孙圆的人是否来过这里?”
“孙圆?是不是那只小耗子啊。”
墨儿一愣。
小女孩儿笑着道:“是不是二十岁左右,瘦瘦的,和你差不多高,走路抬不起脚,噗哒噗哒的。还说自己是东水门外虹桥口茶食店的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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