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在用点葫芦撒播谷子种籽时,孙大嫂就牵着黑毛驴跟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刘四婶用绳子牵着磙框,她是为防止毛驴所拉着的磙子跑垄或跑偏,孙大哥和玉娥负责用粪箕子往垄沟中撒粪,玉娥负责地里前十多堆粪堆,孙大哥负责地里的后十多堆粪堆。豆花知道在几个人种地中,孙大哥和玉娥要比几个人劳累,栓子抚犁摆布两头耕牛算是个把式活,他要比孙大哥他们的活计重。玉娥防止粪土刮在脸面上,她还特意戴上护眼风镜,她在撒粪时还用纱巾蒙住鼻子和嘴部,孙大哥他们几人并没有那么多讲究,他们并没有用围巾围脸,他们还没有戴着令人憋闷的口罩,豆花只是用围巾围裹着鼻子和嘴部,每当遇到刮风时,她就要低头弯腰并把点葫芦头放到最低,她要用木棍控制着点葫芦头中往出撒籽种的稀疏程度。
栓子抚犁种过三条垄后,豆花看出犁杖和磙子还都很顺当,几个人刚开始干活也都顺过架子,豆花在用点葫芦撒谷籽时,她隐隐听到了周围几副犁杖的说笑声,河南的这块平地上还是有着几副犁杖在耕种,靠近他们的是赵家的那副马犁杖,豆花听到玉娥和栓子的对话后,她才知道那副马犁杖是赵万斤老板雇来的犁杖,她知道赵老板在镇上有家木材加工厂,他家里还是有着责任田。在春季种地时,赵老板家里缺人手,他才雇来马犁杖耕种他家的责任田,豆花知道跟着马犁杖种地的六位人员是外村人员,他们的家并不在杨树镇上居住。在很遥远处还有三旺子开着的拖拉机在种地,拖拉机的后边还跟着撒种撒粪的人员,拖拉机的后边跟随着五六位人员。栓子在抚犁时,他有时还和玉娥逗嘴,豆花不愿意听他们说出的俗言俗语。这副牛犁杖把刘四婶家的地耕种过半后,栓子和孙大哥他们就决定歇头歇。
栓子就把牛犁杖停在地头上,孙大嫂和刘四婶还把拉磙子的驴儿牵到地头,她们还把那头小毛驴卸下来,周大嫂把小毛驴的缰绳拴在磙子框上,刘四婶趁着歇着时拿着铁铣去往地边挖婆婆丁(蒲公英)。栓子和孙大哥就坐在地头的草地上歇着,豆花和周大嫂还有玉娥坐在他们不远处歇着。
栓子对周大哥说:“大哥,四婶年轻时没少受累,现在她趁着歇着时都不闲着,现在不少姑娘媳妇的我就看不惯,她们整天白吃白喝白挑眼,个个的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沉实。”
玉娥站起身来说:“栓子,你净说些不在行式的话,又是新媳妇又是大姑娘的在指谁?豆花姐我们几人能下地干活就算是认干活的妇女,你往后有正话说正话,没正话别老太太坐拉盐车——说些闲(咸)话蛋(淡)话。”
栓子被玉娥的话给噎的翻白眼,他梗着脖子歪着头就不再言语。孙大哥说:栓子,现在的姑娘可是要比过去金贵的多,搞对象时还要四五千块钱的彩礼,家三伙四更不能少,算计算计万八千块钱都打不住铊。玉娥找对象时我和她嫂子就不做主,她乐意的事我们俩就听她的。”
玉娥说:“哥,上次赵大爷跟你说的男方,你回到家里就和我说明情况,这些天我没听到这件事有动静,我知道这件事要凉透了。”
栓子显得很惊讶地问:“玉娥,你还有这样的喜事,这几年就盼着吃你的喜糖,你的婚事现在才有眉目,男方是种田人还是买卖人?”
玉娥说:“栓子,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哩!只不过是赵大爷有心思管这事,谁知道他是那个庙里的和尚?我不做那招僧容易撵僧难的事。我不跟你再说这件事,你也别在打破沙锅——问(纹)到底。”
豆花听出栓子和玉娥言来语去的逗嘴挺有意思,她就不再用心听他们的话语,她的目光就落在孤独山上,孤独山的山脚下几个坡面上生长着成片的落叶松和青松,落叶松林翠绿,青松林墨绿。松林下的映山红如红霞般灿烂,小南沟里的那个风力发电的杆子显得孤孤零零,几间窝棚显得更不起眼。
栓子这时说:“大哥,咱们家周围的山林太大,山林中各色的鸟儿都有。纪尹去年还在外打工,”今年他就承包了小南沟的所有土地,山坡地种庄稼都不产粮食,山坡上的梯田中种药材能挣到钱吗?”
玉娥说:“栓子,我看他象是孬茬子,前两年养野鸡和鹌鹑是赔了钱,李石头说他在石料场打工就挣回三千块钱,在外边拿回来这个数算可以。今年他承包的那些地没花多少钱,他说不准还能把中药材种成功,你也别把什么人都给瞧扁,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栓子说:“玉娥,现在这年头谁长着眼睛都不是在喘气,树上喜鹊一翘尾巴我就知道它往哪飞。咱们每年种粮食到秋后算帐只挣出工夫钱,他要是种中药材能挣到打工钱,我都把姓改了。”
玉娥笑着说:“栓子,豆花姐给你起出了‘懂(董)二姥姥’,你懂得种各种庄稼,你懂得种中药材吗?”
豆花说:“玉娥,栓子我们俩都乐意和你们合伙种地,咱们说说笑笑的干起活来不显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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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哥说:“栓子,你们别在歇着时逗嘴,拉犁的两头耕牛从来不言不语,它嘴倒嚼就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它在旁都能猜到咱们说话的意思,哑巴牲口还能通人性。”
这时刘四婶肩膀上扛着铁铣,她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塑料袋中还装着挖出的蒲公英。她把塑料袋放置在她家牛车上的筐蓝后,她又扛着铁铣走到豆花他们跟前说:“栓子,咱们不能再歇着,西边已经刮起大风。咱们每年种地时都要遇到大风天,今天刚开犁又遇到风天,大风要是刮的紧,咱们今天上午就要早卸犁杖,下午要是不住风,大风就要把咱们关在屋里,下午咱们就不能再套犁杖。”
栓子从地下起身说:“四婶,咱们刚才种地时风儿不大,现在突然间就要起大风。咱们今天开犁还是没选对日子,种地种到半路途中起大风就不顺当,这阵风要是不大,咱们还能对付着种地,风大刮的咱们都睁不开眼睛,咱们只有停下犁杖。”
孙大哥起身向着西边看着说:“栓子,咱们今天开犁没那么多讲究,现在起大风不能种地就要停犁杖,现在不是过去的生产队,顶风冒雨磨洋工也要在地里坚守着干活,现在的工夫咱们自己说了算,只要起大风,咱们就要停犁杖。天气好时咱们再种地,刮风下雨咱们就要撤回到家中。”
豆花随着玉娥和孙大嫂起身后,她就感到有股强硬的风儿迎面扑来,她的身子不仅有些微微发斜,她顿时觉得睛睛朗的天空骤然间就变了脸色,西边忽然间就刮起长串的骆驼风,骆驼风不同于冬天寒冷的朔风,朔风大时只能裹着雪片在空中飞舞,骆驼风则是带着尘土沙面和树叶和费塑料袋四处流行,因为有了尘土沙面才能看到这股风的形体,这股大风像匹匹无羁无绊的野马那样发起脾气,这股风还托天扫地打起穴子,西边的天空不象早晨那样很睛朗的天空,天空上已经被沙尘所笼罩。豆花看到地里的几副犁杖完全停了下来,孙大哥和栓子就决定不再种地,他们还是耽心遇到龙卷风。
栓子说:“四婶,现在离中午不到三小时,咱们现在就卸犁杖回家吃中午饭,车辆和犁杖就放在地里,咱们牵着牲畜回家,牛儿和驴儿中午还要吃草料。下午要是不住风,咱们就不再来种地,车辆和犁杖就放置在地边,咱们明天再牵着牛儿和驴儿来种地。”
刘四婶说:“栓子,车辆和犁杖能放在地边,咱们随手使用的家什都要拿回到家中,下午要是不再刮风,咱们还要接着来种地。”
孙大哥说:“四婶,咱们不用把家什拿回去,现在把咱们使用的工具放置在车辆上,还要用绳把它们捆牢,防止大风把粪箕子刮走。下午不住风时,咱们就不再来地里种地,晚上住风后,我和栓子再牵着牛儿把车辆拉回去。”
刘四婶点头答应后,孙大哥就帮助栓子从犁杖套上卸耕牛,刘四婶和玉娥嫂就卸磙套上的黑毛驴,豆花和玉娥就往车辆上装着各种工具,玉娥把两个粪箕子用绳串联拴在车上,豆花把点葫芦中的谷子籽种倒进小布口袋中,她把布口袋和点葫芦都放置在车辆上,她还用车上的细绳把点葫芦和布口袋相互捆绑,她从地头找到石头把点葫芦和布口袋压在车上。豆花和玉娥把农具都在车辆上安置利落后,栓子和孙大哥都牵着牛儿顺着地头返回,孙大嫂牵着那头毛驴,刘四婶手里拿着木棍正赶着驴儿,豆花和玉娥就跟着他们的身后向前行走。豆花这时才感到风儿更加强烈,周围还有着风儿发出呜呜声响,突然而起的风儿令豆花感到措手不及,她眯眼看到河南地里的几副犁杖都停下来,在地里干活的人都向着杨树镇的方向走去。玉娥用手捂着嘴弓身向前行走,突然而起的风儿刮得天空显得阴沉昏暗,天空中的尘土还是不断往下坠落。豆花用手捂着嘴眯眼向着西方看去,西边风儿的影子显而易见,缕缕道道的风的形体还带着沙尘,春天中的风儿并没有东季时的冷意,有时风儿的力度要超过冬季中的朔风,她向前迈步都显得有些困难。栓子和孙大哥牵着牛儿还是很顺利地过了难老婆河,刘四婶和孙大嫂踩着搭石也能过河,豆花先让玉娥踩着搭石过河后,她在后边过河时心里过于紧张,她在踩踏最后那块搭石时,她不慎踩空还湿了那只黄胶鞋。她刚过河后,突然又刮起狂风,她看到栓子戴的那顶黄帽子被狂风刮掉,那顶帽子在河套中弹跳着向东边飞行,帽子落地时还打着牯辘在地下转动,帽子终于进入很远处的河流中。栓子和孙大哥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们还牵着牛儿继续向前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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