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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雨声飕飕催早寒 单雁翅湿高飞难(第3页)

寂寂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

有一隐者名为高伟,年及弱冠,论事自有独到之辞,他头戴诸葛巾,身着八卦衣,游走江湖至尤新庐中谈玄,正好闻知了董槐被革职的消息。尤新挽惜道“董槐为人刚直有奇节,不为龌龊小谨,敢论列大事,指陈利病尤切,至时无右援,怏怏革职。”高伟笑道“董槐好谏争,言语峻峭,得罪满朝,不合时宜。”尤新见高伟颇为自负,问道“依你之见,应如何走宦游路呢?”高伟道“我只辅能掌天下者。”尤新垂着眼皮道“如今蒙古强盛,敢情你欲助外族侵故国不成?”高伟只是一笑,也不作答。

丁大全坐朝乱道,再无与其背驰者,自可高枕无忧,便上书说以宽缓之政治急世之民,虽仁慈却生隐患,所以废董槐之制,恢复暴政。

且看那收税的趾高气昂,拿着白单,抬头挺胸地各家抄税。由于眼睛半眯半睁,一下撞到门楣上,鼓起一个大香包,瞧把他痛得,摸着额头就骂“他娘的狗矮门!”只得低着头走进去,头一入门又仰得高了,屋里只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头,看样子奄奄一息了,税官哪管你那些阳邪,只要还有气就得交税,叫道“老不死的少跟老子装死,拿钱出来!”老头咳嗽得似乎喉咙都要被咳破,许久才喘着气道“要钱没有,老命一条。”税官把大小篅囤盎瓮掀个底朝天,连一粒米都没有,泼喝道“你交不出税来,就抄没你家的物件!”

老头连看病的钱都没有,吐血叫道“你们当官的心也太黑了罢!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就连那熬汤去了髓的骨头都不放过,还要拿去磨面粉哪!”他有两个小孙子,一个十岁、一个六岁,这时掏了一篓子螺蛳回家,也被税官抢去了。老头滚下床来,和孙子一齐抱住他的腿,好歹央求。他把老头和小孩狠狠踹了三脚,一脚一个,仰翻在地,扬长而去。

且看董槐带着家眷返回故乡泖河,一刬瘦硗之田,途中有多少露宿待哺的难民,身上财物散去大半,再见到的便无能为力了。回到乡内,竟不见一个熟人,不是空屋,即是流民。世事多变化,岁月催人老,感叹一声,定了居所,带着董颖拜祭他娘。

妻坟处于山水环抱之地,菊花野草郁郁葱葱,随风抖展。多年不祭,白碑已被黑泥糊得严实,董槐抠着泥土,残碑已斑痕累累,孩子不懂事,以为好玩,一个劲地抠着泥。董槐伫于黄土陇头,人已老,泪已干,从眼中竟滴下斑斑残血。念道:

“百年割舍两心知,风抹残忆霜鬓时。

恋看人间无情处,芳草摇曳笑我痴。”

董颖童心未泯,牵着父亲的衣袖道“爹,你的眼睛出血了,好怕人!”董槐频眨了几下眼皮,舒缓了一下心情,袖了血道“现在好些了么?”董颖摇着头道“眼睛还红得象个花生帐子。”董槐呜咽一声,蹲下身子烧着冥钱,道“颖儿,你也烧些吧。”董颖撕着冥钱,丢在火中,须臾皱焦成灰,问道“爹,你告诉我,我娘为什么一生下我就走了?”孩子无心之问,董槐为之肠断,竟找不出字眼来回答他,反被黑烟熏得一阵促心地咳嗽。

“唉,何日我也下来陪你罢!”董槐摇着头,嗃嗃苦笑,

“孩子却不让我走……”

许久,董槐的眼光恢复了平静,摩挲着儿子柔软的头发,道“颖儿,咱们每天都给娘送一束花,好么?”

“好啊!”董颖答应着就去摘花,过几年他就能感觉到没娘的痛苦了。董槐接过儿子手里的大黄菊花,上面还附着一只红蜘蛛。董槐将其吹掉,翻开儿子的手仔细瞧着,还好,没被叮着,道“摘花时要小心点,被虫子叮到有毒的。”董颖嗯了一声。董槐把花插在碑前,道“快跪下,祈求你娘在天之灵保佑你平安长大。”董颖照作了,双手合什顶在眉心上。父子俩携手漫无目的地闲历,直到太阳也觉得累了,他们才拖着长长的身影回家。

董槐罢相后,丁大全及其党羽马天骥同任签书枢密院事,操纵军权。宝祐六年,丁大全在阎妃、董宋臣等支持下,任右相兼枢密使,着一品官服,围玲珑白玉带,何等尊贵。皇帝耽于酒色,不理朝政;丁宰相当涂掌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百官只得仰望鼻息行事。他攒家私,宠花枝,安享椒醑;皇帝以下百官弱,身已至此,心犹未死;天下奇谋密计之士,多入幕府。鹰爪在主人的阴庇下,鸱枭翱翔,以致天下大乱,多起盗贼。有人在朝门上题字“阎马丁当,国势将亡。”

有无业游民叫娄锟,自以为聪明无双,混了十几年也没个出路,至今还是穷籍中人。他两手叉在荷包内,在路上不知所行的滥荡,穷极无聊地吹著口哨。忽然,一道士将其唤住,只见那道士头戴箬叶冠,身穿百衲袄,腰盘黄丝条,手执逍遥扇,童颜鹤发,碧眼方瞳,望着娄锟不住地称奇“贫道精通璿玑玉衡,五纬七政之学,见小哥并非久居人下者,不日定可飞身九天,履踏云霓。”

这人的看相似有些道行,娄锟不敢怠慢,打恭问道“敢问仙长打何处来?”道士面含微慈,道“乃从巁崌山上来。”娄锟心道“那可是神仙居的所在哩!”心中又添了一分敬意,笑问道“仙长说的不日是在近期还是在远期?”道士神秘地一笑,道“就在近期。”娄锟还不准信,道士道“此时我分文不取,他日显贵,你再付课钱不迟。只是……”娄锟慌张起来,道“仙长不要说半句话,到底我命如何,烦劳详赐!”道士摊开双手,左手上白字写着

“再三须重事,第一莫欺心”,右手上红字写着

“但得一步地,何须不为人”。

“这倒奇了,年庚八字都不问,字倒先被他写在手上了,难道他算定会遇着我么?”娄锟低头琢磨着,满脑子谜题没个着落,正欲求他指点迷津,抬眼望时,哪里还有道士的影子?娄锟想到当今朝中,惟丁大全府上最为强盛,便想投谒作个门子,但又思量到,宰相府赫赫门庭,进之何易!

从白天忖度到黑夜,直弄得脑髓枯涸,疲累不堪,恍惚睡去。作梦到了一个光亮辉煌的金山下,嵯峨如东岳,这么多的金子,十辈子也花不完呀!娄锟满心欢喜,捡啊捡,一路地捡,手里拿不下就把衣服脱了裹之,满眼金光,好生快活。于是衣服裹满了扛在背上,裤子也塞满了行走困难,双手捧不下了还用下巴压着;望着剩下的一座金山,自己连九牛一毛也没捞到哩!娄锟又发起愁来,这一发愁,梦就醒了。原来自己头吊在床外,嘴角挂下一条涎唾,与地面相连,像钓鱼似的,身上的被子卷作一条麻花,手里抱着一个大白枕头。

外头鼓敲三更,破了美梦,再也合不上眼。梦虽荒唐,然非无因,据老道所言,前程似锦,但又害怕是个范丹的后辙。

“要想成事,哪里不靠钱来打头阵!”琢磨了半夜,狠下心来,咱不能庸碌一生,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工夫,豁出去了!宰相身边的大红人曹恒,乃乙卯科进士,颇通人情事理,在官场上独当一面。娄锟次日便将全部家财二百两纹银孝敬给他,请代推屋乌之爱,引进一二,果然钱能通神,盼得了拜谒宰相一面。

娄锟惴惴来到宰相府门前,只见几个衣服大敝、乳胸叠肚的门子在谈笑。娄锟央其通报曹恒,待了好久,曹恒出来,摆出一付不可一世的模样,与娄锟支吾两声,娄锟随之入内。曼目流观,但见府内亭台楼阁,峥嵘轩峻,花树鸟林,拢艳回春,假石泉溪,牙斗脉迹。花苑内养得一些奇异动物,有一对从成都送来的大熊猫,一雌一雄,宰相与阎妃都爱撩它们玩。还有西洋购得的几只花福禄,周身俱白,形态似驴,中有细青花纹美如画,啼叫可可,着实可爱。

娄锟整巾抖袖,走过帘栊,在房门前打住,曹恒低指着他道“把鞋脱了。”

“为什么?”没听说过到别人家里还要脱鞋的,娄锟站着没动。曹恒不耐烦道“叫你脱,你就脱吧!”娄锟道“可是,我那双汗脚,脱出来好臭的!”曹恒朝他一瞪眼,他不敢再说,顺意把鞋脱了,露出一对又黑又破的袜子,光溜溜的脚跟和脚趾都露在外头,再加上一身鹑衣。曹恒心里一酸,道“你出手那么大方,为何举止这副得性?”一望鞋里,连个垫子都没有。娄锟道“攒钱不容易呀,只好在大头上争光,小头上节约。”曹恒也没空与他嚼舌,叫人拿了一双新白袜给他换上,道“可以进去了。”曹恒脱鞋先入,娄锟不禁问道“宰相穿鞋吗?”

“哪里来的许多费话!宰相不喜欢下人们弄脏他的地方。”

娄锟在房门前作了一次深呼吸,进得客房中,一片富丽堂皇,眼睛都看花了。曹恒道“宰相就在里面,我去通报一下,你在这儿静心候着,不要乱动。”娄锟不住地点头,曹恒去了。娄锟走到一具三尺来高的栝木柜前,分为五层,摆着车渠、鸦青、大绿、翡翠、玛瑙、猫眼、鸦鹘石等珍稀宝玩,琳琅满目,一颗就够穷人们过一辈子了。他想摸又不敢摸,只得屏声敛气,侧耳默候。宰相正在书房与门子啜锦程对枰,曹恒报说娄锟是他的表弟,在一夜梦见自己两手捧日,便来投靠我主。宰相闻之则喜道“此人终为吾心腹,叫他仔细候着,等棋终再见他。”

啜锦程也忒没见识,吃到兴头上,一吃再吃,把宰相的棋子围得水泄不通,宰相面子难搁,大为恼火,旁边的门子、仆子、丫鬟们都看得胆战心惊,啜锦程还不知死期将近哩!捱到棋终,啜锦程大笑道“我赢了!”宰相怒上眉峰,把棋盘一掀,众人都吓趴在地,啜锦程心道“好好的一盘棋,我主为何要把棋盘掀翻呢?”宰相戳着啜锦程道“这盘棋,你吃了老夫多少子,都让你吃下去!”话音刚落,从门外吧嗒吧嗒进来三名私军,一人按着啜锦程的身子,一人拉着他的嘴巴,一人拿绳索捆绑。娄锟只听得屋内叫声惨烈,仿佛身受,心里飞快地转道“这儿可比龙潭虎穴,一句话不讨喜欢,明儿早上还找不到脑袋吃饭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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