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帮我看看邹童,」江洪波闹心不拉地,「我打他手机两天,他不接。」
「咋了?干仗啦?」
「你别管。」
「操,不管就不管,我今天还真没功夫,约了人。」我立刻拽起来了。
「别呀!你还是我弟不?」江洪波总算放软,只好跟我交代,「我走那天,他发烧,我怕他不去看病。你去家里瞅瞅,我打给他同学,说没去上课。」
「那他干吗不接你电话?」
「这不是打起来了么!你非得刨根问底儿地,烦不烦!」江洪波没耐心了,「抓紧点儿啊,有事儿没事儿,给我个电话。」
「你俩要是哪天不打,联合国都可以解散了。」
我怏怏不乐地关了手机,赶紧冲了个澡,顾不上想跟我套近乎的赛文,赶紧出门了。邹童那个人,别说生病不治,就是在家割腕了,我都不带吃惊的,他就是半个精神病。
江洪波是我大姨的儿子,我跟他是表兄弟。我觉得我外公祖上肯定有点问题,不然不能俩外孙都是GAY。邹童是外地人,大一刚开学就给去找人的江洪波看上了。天底下一见钟情的,都他妈的是色狼,咋没人跟葛优一见钟情呢?
邹童那会儿才十七,嫩得跟棵小葱儿似的,那叫一个俊,用江洪波的话「漂亮得没挡儿」了。偏偏这个脾气,难搞到奥林匹克水平。他俩纠缠了六七年,不说吵架动手,连分手都跟吃大白菜一样。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管怎么折腾,他俩还是没真的分开。活着就是折腾,咱还能说啥呢?
我按完电铃拍门,拍完门再按门铃……没人来开门,我怕邻居出来看热闹,只好换政策,拿手机打他们家里的座机。江洪波说了,他肯定在家。隔着门,我听见电话响了又响,没人接听。我继续打……电话突然说占线了。他果然在家,估计是把电话拿起来了。
「开门,邹童,你怎么回事儿!我欠你俩的,是不是?赶紧地,开门。」
过了一会儿,估计被我扰得受不了了,门开了。邹童穿着睡衣,披着大外套,形容憔悴地站在门口,哑着嗓子说:「你吃饱撑的,谁他妈的用你多管闲事?」
我看他说两句话,已经晃了,就知道不妙,上前一步,想扶他,他狠劲儿地推我,结果自己一屁股坐地上了。我赶忙抓住他的胳膊,想扶他起来。这人的身上热得跟烙铁似的,加上他面如纸色,给我吓坏了。
「你有没有常识啊?你当你死这儿,江洪波就内疚了呀?」
估计也是病的没辙了,他没再挣扎,我几乎是把他夹到车上的。一路上,不管我怎么问他,他都带搭不理的。其实,邹童要是闭着嘴,还是不错的一个人,但是有时候张嘴一说话,就能把你气得,恨不得抽他。
躺在诊疗床上,医生量了量脉搏,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大前天。」邹童有点糊涂了,跟说梦话一样。
「吃过什么退烧药吗?」
「没。」邹童努力集中了下精神,看着医生的眼光,好像人家是个白痴一样。
「烧这么厉害,自己不想想招儿啊?年轻也不能这么折腾。」
邹童嘴唇抿着,明显不想回答。
护士给他量了体温,三十九度二。这家伙,怎么不烧死他呢?
医生解开他的衣服,听诊器落在他胸前,他肋骨下面有大片的瘀青。
「这是怎么弄的?」医生问他。
「给人打的。」邹童迷糊了,脸偏向一边儿。
「这得照个片子啊!」
「不照,死不了人,」你看他象是要昏了,谁说的话,他一句也没落下,「死了倒干净。」
护士进来给他打了一针。医生开了药,说赶快去楼下安排输液。我把他扶起来,他有点走不动,我只能背着他下楼。输液室人很多,坐着的,躺着的。他在门边儿站着,看了眼,就跟我说:「我不在这儿打。」
「医院打针的地方,你还按五星级来要求啊?」
「我要单间儿的。」他靠墙站着,摇摇欲坠。
「就挂几瓶水,医院床位紧张,能给安排吗?」
他抬眼横了我一眼:「便宜的紧张,贵的才没人住。」
一天八百八的VIP病房。
这针打得,成本也太高了。看着护士在邹童的小细胳膊上顺利地进了针,我心里寻思着,江洪波你回来得给我报销!江洪波在金钱上,对邹童很放纵,养成他衣食住行上,都很奢侈的习惯。我有时候觉得邹童是故意的,就是要气江洪波,跟他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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