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下,余晖温柔。
开学典礼结束,火神再次走到校园广场,音乐喷水池里播放的曲子已经换成了日本作曲家热田公纪的《ChildhoodMemory》,曲调轻柔婉转,悠扬空灵,间或夹杂的风铃声是释放魔力的小精灵,带人轻松回忆起甜蜜而纷扰的往昔岁月。
火神紧了紧背包带,运动包里装着他不离身的篮球。出了校门后,火神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踏上了一条对他而言,尚算陌生的道路。平常去的篮球场最近在整修,学校的篮球场又还没开放,火神向荻原打听了学校附近的篮球场位置,一路找过去。
结果还是走错了方向,火神灰头土脸地从一个小巷钻出来,左右看看,街道是完全陌生的,对比早上顺利找到学校,着实有点打脸。
火神给荻原打去电话,电话响一声后,从话筒里传来温柔的提示音: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行吧,自食其力。
如此这般,等火神找到荻原说的那个篮球场时,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藏青色的油漆桶倾倒向苍穹的幕布,橘红色被大片大片的深色逼退,只在遥遥的天际线上垂死挣扎。
火神拍着篮球走进球场,意外发现这个时间点,球场内还有人存在,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背对着他站着,抬头望向夜空,周身外溢着无法掩饰的悲伤。
火神对别人的伤心事不感兴趣,见少年不像是要打篮球的样子,遂不客气地扬声道:“我说你,不用球场的话就离开。”
少年闻言,转过头来,对着火神的一半侧脸沉在夜色里,让人看不分明。
“不好意思。”少年轻声说了句,踱步向着篮球场门口走来。
火神原地站着,看着少年越走越近,视线追着对方擦肩而过的刹那,火神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远处的车灯扫来,少年诧异仰首,火神低头垂目,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两人四目相对的脸。对方少年一张白净的脸庞,淡蓝色的眼睛,同色系的头发,存在感薄弱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像风,像水,像空气,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去毫不费力,火神抓着少年手臂的力量收紧,开口喊出他的名字,“黑子!”
时间有片刻静止,车灯光瞬息而过,两个人的脸落回黑暗。
被火神唤作黑子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疑惑,“你认识我?”
“啊?!我、我我……”糟糕!火神脑后留下一滴冷汗,忘记这个时候还没认识黑子,居然不假思索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没办法,太熟悉了,一看到黑子,身子就不由自主地行动了。“你你不是那个很有名的幻影第六人吗?……很厉害的说,我怎么会不认识。”拜托,让他搪塞过去吧。
“是嘛,”黑子定定地看着火神,回应的声线平直不起波澜,让人没法从他的语气中读懂他究竟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请放开我的手,很痛。”
“啊,抱歉!”火神慌乱地放开黑子的手臂,在黑子冷淡的目光注视下有一种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的局促,最后还是双手捧着篮球,眼巴巴地看着黑子。
“……”黑子心里有些不适,对方这是什么表情,本以为是头来找茬的猛兽,结果却是只想求关注的大型萨摩耶犬吗?黑子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你看过我们的比赛?”
火神眼神游移了一下,随后非常肯定地点头,“我看过你的比赛。”帝光时期没见过,高中之后的每一次比赛,哪场不是他和黑子一起经历的,对于这个问题,火神毫不心虚。琇書蛧
黑子心中疑信参半,“在球场上,你能……注意到我?”
“当然,”火神竖起大拇指,“传球非常漂亮。”
“——谢谢!”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站在比赛场外对黑子在球场上的表现表示肯定,毕竟看台上的观众更关注的是赛场上的得分手,扣篮、抛投、三分球……这些才是能引发大家激动欢呼的动作,而不是运球和传球。有人能在强光之下,看到影子的存在,让黑子感受到被人认可的欣喜。
但很快的,黑子由此想到一个人,帝光篮球队的得分王牌,他的光——青峰大辉。强光之下的影子被人发现,那身为影子的存在是不是没有了意义?黑子目光定在脚下,在昏暗的篮球场里他看不见任何影子。
实际上青峰君他……也不再需要影子了,不仅是青峰君,紫原君,赤司君……大家接二连三地发生变化,越来越强,越来越强,赛场上有没有他的位置都无关紧要……这个认知让黑子陷入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无法抑制的消沉。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火神伸出手掌熟稔地揉乱黑子的碎发。
“唔!”黑子的脑袋被大力拨弄着,什么烦恼的思绪都没有了,连忙抬手将火神的手掌挥开,“请不要这样,我很困扰……况且我们根本不熟悉吧,请不要做出这样让人误会的动作。”
火神一愣,收回僵在空中的手,他又下意识地做出了不该做的动作。
啧!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抱歉。”火神今天对着黑子说的抱歉有点多,他能够理解黑子的感受,他认识黑子,黑子不认识他,他用以前亲热的态度对待黑子,黑子自然会觉得奇怪从而感到抵触,可是,可是……让他改过来也不可能,他是黑子哲也,而他是火神大我,火神大我和黑子哲也,是光与影,互相成就彼此,在篮球场上并肩战斗,在学校里形影不离,在生活中无话不谈,是如此亲密的挚友之交,让火神把黑子当成陌路人来对待,他做不到。
如果重生是命运之神给他开的玩笑,那么他就要从此刻起重新系上这份友情羁绊。
火神正色道:“我是火神大我,喜爱着篮球,梦想是加入NBA。”
黑子马上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不认识就从自我介绍开始认识吗?这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可是,并不让人讨厌,“……我是黑子哲也,同样喜欢篮球,如果可以,想一直一直把篮球打下去。”
“不是「想」,而是「要」。”火神的眼神沉下来,语气强硬道。
“什么?”
黑子眼瞧着少年将篮球扔上指尖旋转,几乎是在顷刻间就褪去了此前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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