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一股枫糖浆的香味,佩格婆婆正坐在桌旁,面前放着一盘吃了一半的煎饼,她的呼吸声很重,肤色灰暗,总而言之,她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两样。
我走过去拿起她的盘子,“吃完了?”
她正在做填字游戏,嘴上还沾着点碎屑。“你放着,我来收拾。”
我把毯子搭在椅背上,“让我来吧。”
她站起身,从我手里拿过盘子。“你不需要做这些。”
“我很好。”我又伸手去拿盘子。
她拉了回来,“詹妮,你要保存体力。”
我的脸颊发烫,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折断了。“够了!”
她吓了一跳,“亲爱的——”
“别亲爱的来亲爱的去,事实是,你自己也没有那么健康,你想必也知道。你希望我也把你当作残疾人来对待吗?”
我从她手里抢过盘子,径直走到水池边,我把剩下的一些煎饼扔进垃圾桶里,我用刷子用力地刷着盘子,试图发泄我的沮丧。几乎每天,身边所有人的言行都在提醒着我,我时日不多了——好像我能够忘掉似的。
我擦了又擦,直到怒气随着泡沫渐渐飘走,拧干海绵,我站了一会儿,试着鼓起勇气回头。
我看着窗外,深呼一口气,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也许是冷战,一通教训,或者拉长着的一张脸。当我转过身,佩格婆婆没做以上任何一件,然而她的反应却是对我最大的打击——我看见她在哭泣。
那一刻,我从未感到那么难受,我匆忙走到她身边,拥抱着她。“我很抱歉,佩格婆婆。”
她放下手,露出闪着泪光的双眼和红着的鼻子。“没关系,詹妮,你说的对。”
我亲吻了她的额头,“我不应该那样和你说话。”
她拿起一张面巾纸,擦了擦脸,“对,你不应该,不过估计如果你这么对我,我也会那样的,我哭不是因为你发脾气。”
我等着她解释,但是她继续用纸巾擦着泪水。我怕再问下去她又会哭起来,于是放弃了。祖母一向是家里的精神支柱,她在我面前落泪对我打击不小。
等她眼泪擦干了,聊了会儿琐事,我觉得她应该没事了,于是打算去打个盹。
“好的,孩子。”她擤了下鼻子,“我再磨擦一会儿,然后就去小睡一下。”
我起身走开。
“詹妮?”
我转过头。
“你知道吗,”她说,“有时候,我太关注未来了,忽略了当下。”
“我也是。”我说。
“你时日不多了,没错,詹妮,但是你还活着。”
我躺在床上,耳边传来一个嗡嗡的声音,我扫了眼四周,除了阳光下漂浮着的些许灰尘,看不到什么东西,我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听见那个声音。
我用胳膊撑起身子,打量整个卧室,伊莎贝拉的考拉毛绒玩具坐在梳妆台上,我眯起眼睛看着它,它用深褐色的眼睛望了回来。突然一只眼睛飞了起来,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响,那团东西直直地向我冲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它一下子撞在我的脸上,掉在了床上。我揉了揉脸,低头一看,还好不是真的考拉眼睛,而是一只臭虫。它肚皮朝天,细细的腿在空中乱踢。
我轻轻地把它翻了过来,它立马扑腾着飞走了。我重新躺下,刚要睡着,又听见嗡、嗡嗡、嗡嗡嗡……沮丧地哼了一声,我坐了起来,它还在叫着,我抬头看,看见头顶上的灯罩里有个黑色的东西在疯狂地乱撞。
“你怎么会跑到那里面去的?”
大卫经常嘲笑我,因为我不肯让他拍死任何飞虫,而是让他捉住飞虫之后,再去外面放飞。他每次这么做的时候总会小声嘀咕。只是在母亲去世之后,我无法忍心看到任何一个生物受苦……包括昆虫。那个臭虫在灯罩里越来越激烈,我掀开被子。“别急,别急,我来放你出来。”
床边有一张椅子,我试着提起它,可是椅子太重,我太虚弱。最后,我只有把它拖到屋子中心,然后谨慎地踩在椅垫上,双手举过头顶,用手旋开灯罩上的小螺丝,然后取下灯罩。一得到自由,这只忘恩负义的臭虫又一下次撞在我脸上。
我想用手甩掉它,突然,脚下的垫子滑了一下,我用双手撑住,防止正脸朝地,可还是伤到了我的肩膀和脚踝。我疼得呻吟了一声。
佩格婆婆在楼下喊着:“詹妮!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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