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生坐在房门口,不知多久,被踢醒了。老董笑道:“啥辰光来的,也不说一声,看你口水淌淌滴。”战生起来,抖抖发麻的腿,抹抹膝盖上的口水。还没进屋,就说了起来。老董一边烧水,一边道:“你年纪不小,跟老人住,肯定要闹矛盾。我这里一室一厅,还算宽敞。要不你住过来,我不要你钱。我经常跑外地的,一跑十天半月,不放心屋里厢。你就帮我看着点,防防火烛小偷什么的。”
战生拍腿道:“好,好,我明天回去收拾一下。”
“有啥收拾的。我这卖衣服的,几件替换衣服也还送得起。你再自己买些牙刷毛巾。”
战生不语。
老董瞥瞥他:“钱够吗,我借你些,你拿了工资还我。”
战生含混应了一声,喝过水,在地铺躺下。翻来覆去,眼见天亮了,便蹑足出门,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待到七点多,传呼师傅来了。战生拨通电话,等了十来分钟,平生喘吁吁接了,劈头道:“年纪一把了,也不成熟,快点给我回来。老娘哭了一晚上。”
“老娘稀里糊涂,不晓得好歹。待她再好,都看轻我。我一口气憋很久了,昨天夜里我想明白了,一定要做出点事体,回来让她看看。”
“你别乱来,跟自家老娘憋的什么气。”
“你不明白,你是有奶吃的孩子,老娘从小宠你。”
平生顿一顿,“那老娘生活费怎么办,还有你欠我的钱。”
“生活费当然照给。我是做兄长的,这点事体也还撑得起。借的钱肯定还。我留个电话号码给你。你放心,我工作单位在那里,逃不掉的。”
“我还怕你逃掉?我要上班了,不跟你啰唆。”平生挂了电话,舒一口气。他巴不得战生不回来,永远别回来。否则老娘一死,家里房子就得归战生,自己倒成了借住的了。他回家向宋没用汇报:“杨战生住朋友家了,没啥事体,暂时不回来,让我们别联系他。你看看,杨战生杨欢生都不管你,只有我管你。我钞票不会短你的,你就安静过日脚。我们互相依靠,我想着你,你也要想着我。”
宋没用道:“他住在什么朋友家,为啥不联系了,别是轧了坏道。”
“啊呀,别瞎想了。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怕被吃掉。我们本就住得挤,他走了最好,我们两个正好清静清静。”
“虎头是不是生我气了,我给他讲对不起,行吗。”
杨平生不再搭理她。看看钟,披了衣服,穿了鞋,捋几下头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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