猹猹越哭越凶,越哭越凶,眼泪就像河水一样潺潺不绝。
火罐卖力地拉着他的衣服,像拖拽货物一样把他往旁边拉,脸上满是尴尬与愤懑。
而越是如此,猹猹越是难以撬动,他就像长在了地上一样,火罐的样子恨不得要将他连根拔起。
“那你就在这儿哭吧,蠢货!”
见实在拉不动,火罐索性松手,掉头就走,边走还不忘边回头吐口水。
只是刚走出没两步,他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与屋檐下的阿兰对望了一眼,将头掉回,重新回到猹猹面前。
“老大.......我怕.......我真的怕.......”
“你以为我就不怕吗……”火罐伸出一只手。
很奇怪,眼里的愤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焕而一新的平静。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火罐吗?我不大确信地揉了揉眼,以为看错了人。
他是火罐没错,那个让橡树庄的孩子闻风丧胆、劣迹斑斑、坏事做尽的火罐,那个阿谀奸诈、狡黠善变,连自己亲妈也能了结的火罐。
为什么,为什么仅是一眼,一秒钟的事,他就像彻底换做了另一个人?
或许这里有我不知道的前尘,但我能确信的是,这里的孩子,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
猹猹的哭声渐弱了,阳光从云后露出脸,四周都被照得金灿灿的。
火罐将猹猹从地上拉了起来,一高一矮,一前一后,慢吞吞回到了廊下。
孩子们的议论声还没散去,在他们嘴里,猹猹总是对火罐“忠心耿耿”,上哪儿都得跟着。
可他又十分胆小,从不敢受火罐指使,做欺负其他孩子的事。
他就像火罐的单纯面,被火罐小心保护着。眼见他将打满补丁的外褂脱下,包在了猹猹身上。而猹猹眼底,也微微浮出一丝欣然。
心碎的风暴渐止了。
看热闹的孩子很快走开,他们总是这样,如云间雾,山头鸟,来去总自如。
隔着十多米远,阿兰冲我扯嘴一笑。
我还没得及招呼,他就转过身子,轻轻掩上了门。
与此同时,在我并不知情的另一角,火罐与猹猹的“传奇”仍在上演。
“为什么一定要去见长毛女?”火罐埋头替他涂着碘酒,适才拖拽下手太重,在猹猹后颈留下不少红印。
“我怕老大真弄出人命,他们把你赶走。”
猹猹小声嘟囔着,声音小到像是说给自己听。
“成天瞎想什么。”火罐捏紧棉签,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忘了咱们从师父那儿逃出来费了多大力气吗.......”
“老大.......我害怕......”猹猹一字一句,用尽全力,像是把血滴在了纸上,“害怕我们又没有家了,更害怕你走了,再也不要我了.......”
“这儿就一定是家吗?”火罐哀叹一声,眼底刚浮出的柔软又很快被恨意抹去,“我绝不会放过赞兰。”
火罐放下手,拳头咯咯作响,“李红拂,赞兰阿部月,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
“好些了吗?”黑鬼抻长脖子,往挂帐后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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