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要装聋作哑不成?还不快去!”
喝骂里手臂一扬,打了赵子原一个巴掌。
赵子原怒目瞪了天风一眼,竭力使自己隐忍下来,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提起水桶无言走了。走出房门时,他隐隐见残肢人在对天风教训道:
“这小子深沉可怕得很,天风你莫要逼他过甚了,当心他”下面的话,便无法听得清楚,赵子原快步走到后院井旁,俯首低望水井中倒映的影像,脸上猛然浮起了一阵古怪的笑容。他默默向自己呼道:
“果真我是那么深沉可怕,那么任残肢人主仆俩如何作贱侮辱于我,都没有隐忍不下的道理,赵子原啊赵子原,为了往年那段公案,你就吃吃苦头,做做下贱的工作,又有何妨?”就在他喃喃自语的当儿,井底如镜的水面蓦然映出了一条纤小妍丽的女人倩影,赵子原触目一瞥,随之脱口惊噫出声!
他这一出声低呼,井中水面的女子影子马上消失了!赵子原霍地回过身子,只见身后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人影在揉揉眼睛,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井底映出的那女子熟稔的面庞,他自知绝不致于看错,可怪的是对方一晃又杳然不见了。
赵子原压低嗓子,呼道:
“甄姑娘?是你么?”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
赵了原又继续低呼了几声,却始终未见对方现身,他环目往周遭仔细察看一下,发现井旁一棵大树微微晃动,月光从密茂的枝叶隙缝中穿了下来,依稀映照出一条纤细的黑影——
他心里忖道:
“甄陵青姑娘必是藏身在那棵大树上了,奇怪她怎么离开太昭堡来到此地?难道为的是跟踪我而来么?”
若然答案是肯定的,则甄陵行为什么要跟踪他?是否受了她父亲甄定远之命而为?此举又有什么用意?赵子原盘思了一会,决定暂时不予指破,以静观甄陵青的下一步行动。
他故意高声自语道:
“许是我心神不定,以致将井中自己的影子看错了,真是庸人自扰”
边说边自井底打了满满一桶水,步回客房去了。
残肢人见赵子原提水回来,劈口问道:
“叫你提一桶水便去了如是之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子原摇头道:
“小可道路不熟,摸不着水井的所在,是以耽误了一些时候,老爷多耽待则个。”
残肢人哼一声,道:
“快拿手巾沾水为老夫揩身,老夫要就寝了。”
赵子原依言用手巾将**那团肉球洗了又揩,揩了又洗,他乍一接触到残肢人那血肉模糊累疬肉疣,不知如何便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但他仍竭力不使自己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心里暗想:
“喂食,卸装,洗身从太昭堡一路到此,我总算受够了折磨,这残肢人倒是难以服侍得紧,此刻也许甄陵青姑娘就躲在房偷窥我做此低贱的差使,不审她会有怎样一个想法?”好不容易把肉球抹洗干净,方待提水出去倒掉,那天风在一旁喊道:
“小子慢着,顺便将大爷这双脚洗一洗——”
他迳自脱去了长靴,弗管赵子原有何反应,便把那对臭脚丫子递到赵子原的面前来——
赵子原平心静气地道:“不行。”
天风听他答得斩钉截铁,不觉愣了一愣,他沉下脸色,道:“小子,你再说一次。”
赵子原道:
“我说不行,你四肢并未残废,要洗就得自己动手。”天风厉声道:
“听着,大爷命令你立刻洗净我的双脚,否则你莫要懊悔不及说话间,脚部往水桶里一伸一放,“扑通”一响,桶里的水珠四下飞溅,适巧喷到赵子原的面孔上!
赵子原举袖揩去脸上的水珠,怒目直盯住天风,一霎那间,他的老谋深算及冷静自恃悉数消失了,全身热血急促地涌了上来,他下意识抓起水桶,将一整桶水往天风身上泼去。
天风未防对方会来如此一着,只一错愕间,冷水业已倾桶而降,自头至脚被浇得湿淋淋的,直似一只落汤之鸡。他暴跳如雷道:
“小子,你——你找死!”
盛怒之下,双掌齐飞,迅疾无伦地朝赵子原拿抓而至。赵子原出手硬架一掌,顿感对方掌风旋卷,掌力山涌,自家伤势未愈,内力打了一半折扣,这一硬拼,显出力不从心之继,为对方一连几记杀手迫退数步,身形颠踬不稳。
而残肢人只是静静躺在**,既未出声喝止,亦未见有何动作,似乎就等旁观赵子原如何应付此一局面?
天风见主人寂然不语,无异默示纵容自己放手而为,他顾忌既去,恶念陡生,冷笑道:
“姓赵的你自致于祸,大爷可不能轻易与你甘休了。”抬手迎面劈去,劲风涌卷,声势极是惊人。
赵子原暗叹道:“罢了,罢了。”他纵身避过天风一掌,飞鱼似的闪出了客房,拂袖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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