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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节 老实人也有脾气（第4页）

「你说的什么话？当着米蓝的面，你要孩子心里怎么想我？」外婆气得把鞋底扔到了地上，她带着哭腔喊起来，「家里苦成什么样子？家里多少张嘴等着吃饭，我成天累死累活的。」

「你有脸说，月秀在生产队那会儿，挣的工分全村数一数二，可挣得再多都没有用，你也瞧不上她。也不知道她造了什么孽，才会遭你这样嫌。」外公说着哽咽起来，「你成天的咒她，把她命给咒没了。」

外婆不敢说话了，只是抬起衣袖不停的拭着眼泪。外公和外婆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谈不上吵得多厉害，但两个老人说每一个字都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还是保持着那个坐姿，前世的时候，我就听过我妈数落外婆的偏心，说她小的时候，外婆嫌她跟嫌丧家犬一样。那时，我并没有具体的感受。现在坐在这里，我心中充满了悲凉，为了我妈悲苦而又短暂的一生。

我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就出了屋。

长长的阴冷的弄子里，阳光从高高的老式的青砖墙头洒下来，我不由得抬头，阳光并没有一丝暖意，但依旧刺眼。我眯着眼睛看头顶那不足三尺宽的天空，我妈曾经活在这片天空之下。

我心里是清楚的，我妈的悲剧，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有许许多多像我妈那样的女人，都那样悲惨地生活着，被命运残酷地蹂躏着。

沈明山和我表弟表哥们打闹的声音传来，我收回了视线，顺着石子铺成的小路往大舅家走去。男人们坐在一起，无非就是吸烟打牌吹牛，大舅妈和大表姐在厨房忙忙碌碌。我走到沈米芸身边坐下，安静地听着大人谈天。

我爸此时激情昂扬地讲述他抢到福气球的过程，舅舅们不时发出吸气声。听到我爸一个窜跳，那福气球就抢到了手，舅舅们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舞狮时，我光顾着走神，根本没看清楚我爸是怎么抢到那福气球的。但沈米珠是目不转睛看到了整个过程，事实上，那福气落下来时，被众人伸长的了手戳来滚去的，我爸运气好，戳到他身边时，刚好有人摔到了，那球就意外的被他捡到了。

男人们烟抽足了，牛也吹够了，那边大舅妈也把饭做好了。招呼着，吆喝着，大家围着八仙桌坐了下来。

八个舅舅家都走了一趟，佳肴吃到最后也失了味。我吃到三舅家时就吃不动了，小表姐郑洁拉着我去后屋看别人踢毽子。

「你爸娶了后妈了，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上我家来了啊？」郑洁碰碰我的肩膀，问。

「会呀，我肯定会来，这里可是我妈的娘家，你可是我的亲表姐。」我答得认真。

「切。」郑洁习惯性地撇嘴，「我妈说，就怕你爸娶个厉害的后妈。到时候，哪有你们几姐弟说话的份。说不定啊，你们连学都会没得上。」

我看着那毽子在空间翻舞，我想着宋然的脸，宋然是个聪明而又要面子的女人。我有信心，宋然不是小表姐嘴里那样的女人。

「嘿，米蓝，要是你后妈敢打你，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收拾她。」郑洁握着拳头，眼睛闪过狡黠的光芒。

「你还能收拾大人啊？」我表示不相信她。

郑洁有点儿急了：「你不相信我，我告诉你，我有的是法子。保管能把你后妈整得直求饶，反正你记住了，你后妈敢欺负，我就帮你欺负你回去。」

我看着郑洁着急的样子，我心里莫名有些感动起来。前世的时候，我们表姐妹的感情谈不上浓厚，到我们长大后，除了大人们拿来比较，再没有别的联系。

「嗯。」我应道。

「二叔说了，晚上大祠堂里要放电影，你今天不回去了吧，我带你去看电影。」郑洁又说，她嘴里的二叔，便是我的二舅。

「不了吧，我爸肯定要带

（）

着我们回去的。」我道。

「你真是没用，这么胆小做什么？过年你还要砍柴下地啊？回去又没事儿，怕什么呀！」郑洁生气起来，噼里啪啦就骂我。

「我奶奶去年底摔了，一直躺在床上，我得回去做家务。」我有些无奈。

「真烦人，你也不肯在这儿住。」郑洁一扭头，丢下我就跑了。

下午从小舅家吃完酒出来，我爸就喊回家了。沈明山闹腾着说不回去，要留下和三舅家的儿子去看电影。我爸眉头一皱，双眼一瞪，喝了一声，马上回家。

沈明山再不敢作声。

回家的路上，我爸因为酒喝得太多，自行车骑得险象环生，我和沈米芸挤着坐后座，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我几次想要下来自己走，偏偏我爸还不让。

就这么一路提着心到了家，总算是有惊无险。也幸好回了家，高所安正在我家闹妖，他正跟我奶奶把那一百块压岁钱要回去呢。

高所安原本是算好了我爷爷扛着锄头出了门，哪知他前脚进屋。我爷爷后脚回来换鞋了，也是凑了巧，给听了个正着。

我爷爷就怒了，一年给一次压岁钱，图个吉利。奶奶日后找个别的名目给回去了，爷爷也没得说，可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来要回去，那不吉利了。爷爷当时就气得骂高所安了，说他没有一点儿良心。

高所安倒也没有本事和魄力敢和爷爷叫板，他垂着头坐在那里不走，摆明了就是没拿到钱绝不回家。

我奶奶当然是想把钱还给高所安，只是当着爷爷的面，她多少也还是要忌惮。这么僵持着，我爸带着我们回来了。

我爸喝多了本来就有点儿上头，见高所安这么不上道，再加上他听说了正月初一那天我和沈米珠差点被他打了，新仇旧恨，我爸顿时怒从心头起。

「高所安。」我爸吼了一声，人就窜过去了，然后他拎起高所安的衣脖子，照着他的肩膀就是重重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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