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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节 梦游（第1页）

（）

漆黑没有尽头的路上，只有车前灯的两束光，孤独地徐徐推进。

在郊区新建成的旅游公园玩了一天，父母已经疲倦得在车后座睡去，副驾驶座上女朋友小娴却依然兴奋，从相册里选着准备发朋友圈的照片。孟洋依靠着音响极力抵抗着倦意，偶尔回应小娴的问题，给出毫无分量的意见。

「洋洋，这张好看么？」

「嗯，不错。」孟洋眼睛依然看着前方路面。

「那这两张哪张好看？」

孟洋见远处并没有靠近的车灯，视线转向一旁的手机屏幕。

「砰——！」

那声巨响是孟洋对于事故的唯一印象，还有那破碎手机屏幕上，小娴笑靥如花的照片……

「小娴——！」

孟洋惊叫着醒过来，雪白的环境提示他正在医院病房。父母见他恢复了意识，赶紧凑上前，虽然两人脸上贴着大小不一的纱布，但总体来看并无大碍。

「小娴呢？」

得知彼此都没事，孟洋环顾四周，唯独不见小娴的身影。本想着她可能去买东西或回去休息了，回头却看见父母严肃低头的神情，和递给他的手机。还没划开的屏幕上，亮着小娴发来的微信信息提示：

「我们分手吧。」

「副驾驶的安全带出了问题。」父亲见孟洋一脸茫然，解释道，「小娴受了重伤，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她父母把她转到设备和技术更好的大医院去了，为了避免再次想起这次意外，造成心理二次创伤，心理医生建议小娴决定结束你们之间的关系。」

孟洋没有理会那荒谬的理由，拨通了小娴的电话。话筒里是在线客服的声音，告知他所拨打的号码已经停机。他不死心，又试了试微信信息，得到的是一个红底白色的感叹号，和「对方已将你从好友列表移除」的系统通知。

孟洋掀开被单，跳下病床，若无旁人换上自己的衣物，全然不顾父母和巡查护士的阻拦狂奔而出。半小时后，他在人去楼空的出租屋里喘着粗气时，才意识到小娴真的从自己的世界里退出了。

事故不全是自己的错，要不是小娴让自己选照片分心，或许也不至于会发生意外。小娴如此决绝，一定还有什么原因。

孟洋这么告诉自己，一边想从事故中寻找答案，这时他发现随着事故失去的，还有车祸发生以后的记忆！

一定是因为脑部受到震荡，产生的短暂失忆。所幸检查报告显示，大脑没有物理损伤，只是医生也无法确定，记忆恢复需要多久，或者是否会恢复。

孟洋再也没联系上小娴，失落地回到病房观察了一周，才终于出院回家。但他很快意识到，短暂失忆并不是那次车祸带来的唯一后遗症。

脚底钻心的凉意让孟洋醒来，发现自己又站在那条车祸发生的路上。已经是第三次了，出院以来每天半夜，他都在同一位置醒来，站在砂石路的中央。

那是市中心和郊区之间的一条捷径，两边是待开发的无人小村和广阔漆黑的农田，一路上没有路灯，只能靠月亮微弱的光看见眼前数米的地面。这个地方距离繁华的马路十分远，每次都需要赤脚走上好几公里，才能截到计程车。也正是这一次，孟洋觉得必须结束梦游，为此，必须先消除导致小娴受伤的愧疚感。

关于小娴的伤势，他不止一次细问，父母的闪烁其词让他十分在意。小娴的态度也耐人寻味，竟然因为受伤和医生建议，就轻易放弃和他的感情。而且这一切，都只是从父母口中得知而已。

孟洋停下脚步，不知出于身上的寒气，还是因为脑里突然跳出的可怕猜测，他打了个哆嗦，然后奋力奔跑起来。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洗脚，他便打开电脑登上网页想要否定自己的猜想。可是网上并没有关于那次事故的新闻报导，所有能搜到的信息，几乎都是一些哗众取宠的传说。

——传闻那条路闹鬼。

「那条路出过车祸，不少路过的司机经常能看见死者的亡魂横飘过马路……」

「有些车辆经过的时候会神奇地打滑，酿成事故……」

「在那条路丧生的幽魂，会一直在附近徘徊，遇到经过的车辆，便会跟着驾驶者回家，直到驾驶者实现它的愿望……」

孟洋失望地关掉浏览器。既然从当事人身上无法获取真相，那唯有从身边的人入手。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打给和小娴共同的好友柳生。对方说最近也没有和小娴联系上，但却表示，类似他失忆的事情，以前在叔叔身上也发生过。

那次柳生叔叔骑着摩托车，不小心轧到一只横穿马路的小狗，连人带车摔了老远。他无意识地爬起身，扶起无法启动的摩托推回了家。家人看见他身上的伤和毁坏的车灯，问他发生了什么，叔叔回答不出来，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所有的细节，都是家人顺着叔叔回家的方向，沿路找到路边目击店主和撞掉的摩托碎片才知道的。

如果说哪里最可能找到线索，就只有事发现场了。

孟洋当即换好衣物，趁着父亲出门没有用车，孟洋开着住院期间送厂修理完毕的丰田SUV向事故路段驶去。

烈日当空，视野比晚上梦游来的时候好得多，但放眼望去，周围并没有事故痕迹。由于是砂石路面，就连当时急速刹车也没留下胎印。孟洋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小村落，尽管事故当晚没有印象从那边看到过灯光，但那里的村民也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沿着从砂石大路分岔而出的一条小泥径，孟洋走进了村落。里面的楼房风格和市区里的明显不同，一看就知道住在这的，是靠农田收成过活的农民。而且孟洋也找到了晚上这一带没有灯光人气的原因：几乎每栋楼房的墙身上都用红色油漆写着大大的「拆」字，这里现在处于待改建开发区域，村民们已经全搬走，农田也是一片荒芜，见不到任何作物。

转了一圈没发现一个人，孟洋垂头丧气回到大路上。刚走到车旁，就发现车窗上贴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硬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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