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无路,许光明只好来找塞玛,他在那家餐厅里找到塞玛,塞玛是餐厅的服务员,餐厅刚开门,她穿着制服在专心致志地擦拭桌子,许光明跟在她身后走了许久,终于厚着脸皮开口:「哎,化妆技术真的可以那么高明吗?」
塞玛转过身看着他笑了:「高明的化妆师骗一个老眼昏花的老人还是勉强可以的。」
一小时后再次出现在许光明面前的塞玛已经是一张中年女人的面孔,皮肤干枯皱纹满布,还有褐色的斑斑点点,许光明为塞玛的高超化妆术所震惊,塞玛伸出手来,那是一双属于年轻女孩子的手,白皙细嫩,她说:「没关系,见面时穿波卡,只露出脸给他看,不会穿帮的。」
许光明由衷赞美她的机智,她却狡黠地一笑缩回了手:「那么现在,我们来谈一下报酬的事情吧。」
她狮子大开口,说出一个令他震惊的数字,但许光明咬了咬牙,还是答应了,塞玛好奇:「你为什么对一个老师那么好?」
许光明脸上露出一点微笑:「他对我有恩,而且,他的女儿是我的未婚妻。」
许光明的未婚妻劳拉,是一位漂亮的美国姑娘,她继承父亲的事业,是一位新闻记者,她对报道战地和落后地区的新闻最感兴趣,现在她就在非洲,和那些患病的非洲孩子们在一起。
塞玛的脸上又露出讥讽的笑容:「真是一个伟大的美国人。」
晚上,塞玛收了工,和许光明坐在天台上喝啤酒,塞玛问许光明:「我太年轻,但可以化妆成她,我对1969年的她一无所知,但可以从你口中得知,但是她这些年的经历,我们都不知道,只能来编造一个故事了。要编造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她用力捏扁易拉罐:「她是一个阿富汗女人,十六岁时遇到了你的老师拍下了那张照片。接下去呢?」
她问许光明:「你有笔吗?」
许光明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塞玛咬开笔帽,就着月光在笔记本上涂画:「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她幸福,第二种,她不幸。如果假定她幸福,或者她留在阿富汗获得了幸福,或者她来到美国获得了幸福,但是前者是不成立的,阿富汗是一个不幸的国家,没有一个阿富汗女人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如果假定她不幸,或者她留在阿富汗因此不幸,这条逻辑无懈可击,或者她来到了美国依旧不幸。」
许光明看着她画的分析图,她为阿富汗少女写出了四种可能,自己又毙掉了那条在阿富汗获得幸福的可能。
她咬着笔,嘴角噙着笑,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如寒星闪烁,她问许光明:「你选哪一种?」
不等许光明回答,她自顾自说下去:「听上去留在阿富汗不幸和来到美国后幸福是最好的选项,前者可以让同情心无限的美国人怜悯地流几滴眼泪自我感动于自己的高尚,后者可以让认为自己能拯救世界的美国人再次自豪美国是个最包容文明的国家。」
她话里字字带刺,每个字都充满了对美国的厌憎,她歪头微笑看许光明:「伟大的美国记者,你喜欢哪一个可能?」
许光明沉默了半天,然后摊手:「如你所见,我是黄皮肤黑眼睛高颧骨,我是中国人,不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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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你大可不必对我这样有敌意。」
他打开一罐啤酒,就着星光下酒,娓娓讲起自己的人生。
许光明是澳门人,很多年前他和父母移民到美国,那时他只有七岁,他的父母在澳门时也并不富裕,来到美国后从底层做起,赚一家温饱,许光明成年之前,他们家的经济状况都只是刚刚够花,父母经营一家小小的洗衣店,在他周围都是一些生活在下层的移民,这让他很惶恐,他不愿意自己的人生也这样,于是他努力读书,终于有机会进入西北大学读新闻,研究生时期的第一位导师是个有种族歧视的德国佬,许光明在他手下备受折磨,后来是麦迪尔看中他有天分肯吃苦接手了他。
「如果不是麦迪尔教授,我或许就灰溜溜地滚回家去做洗衣工了。」他淡淡一笑,接着又惆怅起来,「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并不是只有德国教授一个人歧视有色人种。」
这个话题,所有有色人种都心有戚戚,月光下许光明英俊的东方轮廓是那样寥落,让塞玛的冷亮的眼神也忍不住变的柔软温暖。
突然许光明站起来:「你看那里。」
他指着远方夜幕中一个闪烁的小小红点:」1985年,我和父母来到美国,我们乘夜航船,路过那座灯塔,我父亲指着红灯问我,孩子,你看那是什么?我说,是一座灯塔,他纠正我,错,那是希望。」
那座灯塔即是著名的蒙塔克灯塔,乔治华盛顿在1792年建造了它,这是欧洲人移民美洲的指路灯,看到它就意味着美洲大陆就在前方。
许光明说:「我父亲对我说,无论如何,心中一定要有一座灯塔,照亮未来的方向。」
塞玛却讥诮而自嘲地笑了:「不,希望是可怕的东西,它看似近在眼前却永远不可触摸,有时候,希望会在心里放一把大火,吞噬掉一切。」
三、
最终塞玛和许光明为那少女制定了这样的人生:1971年战争爆发后她偷渡到美国,三年后嫁给了一个阿富汗商人,从此生活富足平静。
许光明说,这或许是麦迪尔想要看到的结果,塞玛不置可否。
后事安排妥当,那么就来了解下前尘吧,许光明拿来所有他能找到的和那张照片有关的资料,杂志报道,新闻访谈……以及麦迪尔还差一章阿富汗少女结局的自传,他一遍遍讲给塞玛听,确保这个姑娘在和麦迪尔对话时不会出错,但是塞玛却总是心不在焉地敷衍。
许光明无奈:「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塞玛嗤笑:「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又老又病,头脑昏昏,说不定自己都已经把往事记混了。」
如是几次,当某次她又在模拟交谈中说错话后,许光明终于爆发:「拿钱消灾,请你有一点职业道德好吗?」
麦迪尔昨天再度病重昏迷,劳拉因为空中管制暂时羁留非洲不能回来,打电话向许光明诉说自己的内疚和担忧,许光明安慰完她,挂掉电话,却看到塞玛正在无聊地往自传草稿上乱涂乱画,各种情绪交织,他终于爆发,然而塞玛却只是瞟了他一眼,眼神冷冷:「我可以不拿这个钱。」
她站起身来,把背包甩到肩上就走了,咖啡厅的玻璃门哐当巨响,晃来晃去无动于衷,许光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句记忆里的国骂忍不住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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