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本宫突然就想明白了。」
杨乐久的脸渐渐苍白:「娘娘明白了什么?」
「你要的,不是上位。你要的,也不仅仅是一个皇子。」阿南离她那么近,「你要的是用这个孩子做盾牌,击倒孔家,对付圣上,你要的是天下。你根本不是严钰——」
抱着襁褓的手抖了抖。她脸上的神色变了,好似揭下一层面具一般。
阿南附在她耳边道:「妹妹,就算这几个宫女审不出来,你以为本宫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两广总督严瑨,虽远在天边,但他若知道自己的女儿遇害,会怎样?如果圣上知道睡在自己枕边的女人有外心会怎样?」
软榻边的小炉子里,水沸了。阿南倒了杯水,放置在一边。她不经意道:「妹妹以为,自己披肝沥胆,便能感天动地吗?呵。有个消息,想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你。渭王府的王妃柯氏,再度有喜,诞下一对龙凤胎。渭王欢喜得不得了,在府里大摆宴席呢。」
杨乐久轻蔑道:「不会的。王爷对那个女人没有感情。他从前娶她,只是让太后放心的无奈之举。他从不到她房里去。」
阿南摇头笑道:「这真是本宫今朝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渭王对王妃没感情?没感情让她安然在府里享福、生儿育女?对你有感情,让你来上京涉险、送死?」
「你——」杨乐久咬咬牙,旋即平息了怒气。她反问了阿南一句:「现下,在圣上面前,戳穿了臣妾,孩子换过来,对娘娘有什么好处?」
阿南瞧着她。事实已经很明显,初五那日,芷荷与她里应外合,蒙蔽了孔良,将孩子对调了。荷香炭并不是丢了,只是里头掺杂了迷魂药。一名小内侍以丢炭灰为由,将孔灵雁刚生下的婴儿抱了出去,再由花房的小宫女扮成的御膳房小内侍以食盒送入凤鸾殿的侧殿。事后,华医官恐担失职之罪,闭口不谈此事。成灏大赏了孔灵雁与严钰两宫的人。事情就此翻篇。
神不知,鬼不觉。只有阿南,闻出了阴谋的气息。其实,三皇子,本是孔灵雁的儿子。成锦,才是杨乐久所生。换孩子,只是第一步。往下,该是挑唆成灏对付孔家,让诜皇子失去继位的可能。上次的严婉仪妊娠腹痛之事,小宫女的巧妙栽赃,临死前对着雁鸣馆的方向磕的那个头,已经在为后事做铺垫了。
在得到成灏的信任后,出其不意,毒害他。三皇子成询成了唯一的江山承继之人。可他握在杨乐久手中。彼时,便如刀俎之上的鱼肉。想何时宰杀,便何时宰杀。
到最后,仁宗一脉,只余成灼。成灼继位,合乎宗法,合乎人情,合乎天下民心。
如此一张处心积虑的大网,偏偏被阿南撕开了一道口子。
真相公诸天下,是迟早的事。眼前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可诡辩?
杨乐久低声道:「臣妾在宫中的日子久了,什么都知道。娘娘您与圣上有少年的相伴,也有相互扶持的情意,可是,您有皇子吗?没有。圣上不放心让您有。您的中宫之位来得不易,圣上对您有戒备。您现下若拨开云雾,询儿定会被送还到雁鸣馆。孔灵雁一个人有两个皇子,来日,您拿什么跟她争?」
她突然跪在地上:「臣妾愚驽,此番行事不成,被皇后娘娘识破,自个儿也认了。臣妾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求娘娘您放过王爷。再给他一个机会。臣妾的死讯传到陇西,王爷知道事破,定会收敛此心,安分做人。臣妾给娘娘留下证据,若王爷再有异动,您随时可以要他的命。臣妾……臣妾一死,所有的事都会掩埋。宫里头所有人都会以为臣妾得了产褥热。妇人生子,本就九死一生。臣妾问过贾医官,月子里得了产褥热,会致死,没有人会起疑心……」
她抬起头,双目灼灼地看着阿南:「三皇子,三皇子便留给您。臣妾死前,会跟圣上说,此番在凤鸾殿生产,幸得皇后娘娘照顾有加。皇后娘娘是臣妾心中最妥当的人。死后,唯有将孩子交予皇后娘娘抚养才放心……」
她将襁褓放置一旁,头「咚咚」地磕在地上:「皇后娘娘,臣妾送您一个儿子,可好?」
阿南端起杯盏。方才沸腾的水,已经凉了下来。她轻轻喝了一口,俯身,怜悯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你低估了本宫,更低估了圣上。」
假的
杨乐久抬头。她以为她的筹码足够丰盛,她以为中宫邹皇后真的如传闻所料的那么善妒自私、为己筹谋。乾坤殿庭院里的红梅是如何枯死的,当今圣上与沈家清欢青梅竹马的好姻缘是如何没了的,宫中诸人传得有鼻子有眼。邹皇后出身不高,却身披凤袍,当中的秘密,耐人寻味。
情意?与圣上的情意?杨乐久似乎一个溺水的人,原以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不想是一把更尖锐的刀。她将尖刀握在手心,似乎看到了水一点点变红。
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酷刑一动,换婴事发,该如何尽可能地保住渭王殿下?
阿南在她恍神的当口儿,从地上抱起成询的襁褓。这时,聆儿走进来,看着阿南:「皇后娘娘,内廷监来人传话了,说是上了竹刑,花房的小宫女现时已经招供了——」
跪在地上的杨乐久,听了这话,有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阿南招手唤来聆儿:「去,把三皇子抱过去。」
聆儿快步走过来,将婴儿抱走。
杨乐久仓皇地喊着:「你要把我的孩子抱去哪里?来人哪!皇后娘娘抢皇子了!」
阿南重重地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闭上你的嘴!是不是你的孩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明明白白。如你所说,你死不足惜,咎由自取。远在陇西的渭王更是活该。真的以为这风云是那么容易搅弄的吗!」
眼泪顺着杨乐久的眼角流出:「风云有没有那么容易搅弄,无非看事情做成了没有。渭王殿下并不是活该,明明是太后抢了他的东西。若非太后搅弄风云,今日金銮殿之上坐着的,便是渭王殿下,不是成灏!」
外头的风真大,如呜咽一般。阿南笑了笑:「是吗?你以为是这样的吗?」
「难道不是吗?」杨乐久的眼神里充满了执拗,「渭王殿下本就是太子,若非那时先帝病体孱弱,若非那时太后手握大权,若非……」
「本宫告诉你,渭王生性阴毒,自幼行事狠辣。先帝死因成谜。当年太后之所以向天下公示先帝是因病离世,无非是想遮皇家的丑。你知道先帝死在何处吗?东宫。你知道先帝死前身边的人是谁吗?」阿南平静地注视着她,「成灼。」
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门口的小内侍通禀着:「圣上到——」
成灏的步子很沉重。想必,今日花房里的动静,他已经听说了。他迈进来的那一霎,杨乐久的面具好像重新扣在了脸上。她又成了那个婉转、温柔的严婕妤。她跪行着,到成灏的脚边:「圣上,皇后娘娘命聆姑娘抱走了询儿,臣妾心中悲痛不已。臣妾想求圣上做主,臣妾怀胎十月,为何就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样欺负臣妾。是臣妾哪一处不周到,还是圣上您给皇后娘娘下了旨意……」
她委委屈屈,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
成灏缓缓坐了下来。阿南见他面有倦态,熟稔地给他递了一块热帕子,又从内殿端来他素昔爱喝的花酿。御膳房做的花酿酒性烈,阿南怕伤着成灏的身子。但成灏政务冗杂,案牍劳形之中又喜以酒解乏。阿南便自己动手,亲自为成灏调制一种花酿,加了枳椇子,加了高良姜,加了露珠,口感清芬,却不易醉。民间有种说法,千杯不醉枳椇子,枳椇子有解酒的功效。至于高良姜,暖胃散寒,冬日里,最是相宜的。
成灏接过热帕子擦了把脸,又饮了杯花酿,方看向地上的女子,道:「爱妃的意思是,皇后要抢询儿?」
「是。」杨乐久轻轻用帕子拭泪道,「不仅如此,皇后娘娘还逼着臣妾承认,询儿不是臣妾所生,皇后娘娘不知道从何处,弄来几个小宫女,炮制了一个荒谬的故事,构陷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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