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说话,李姨先开了口:「姑,你这是闹哪出啊?摆鸿门宴哪?」
外婆一见到她就想扑过去打她,被我死死拉住,红着眼睛骂:「你这个骗子!骗子!」
方医生弹了弹衣襟上不存在的灰,斯斯文文地反问:「关倩外婆,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什么骗子?我骗你什么了?」
外婆怒吼:「你骗我们说能治好倩倩,你骗走了倩倩的救命钱!」
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的小老太太,吼得脖子青筋毕露。
方医生笑了笑:「看病收钱,天经地义。病我没给你们看吗?药没给你们开吗?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算骗呢?要按你这样说,关倩要是死了,你是不是还得医闹啊——附医也收你们医药费了嘛!」
他在咒我死。
外婆半晌倒气,捂着心口跌坐在扶椅上,手指着方医生:「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
方医生挑了挑眉,第一次,我看清他眼中的轻蔑意味:「我不是人?老太太,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一定要把我们介绍给关倩的!如果不是你,你外孙女怎么会喝我的中药呢?」
句句如刀,句句戳人心窝。
我好不容易安抚下外婆让她不要自责的,此刻,全白费了。
雷哥往前走了两步,冷冰冰地说:「方医生,我看你是要把老太太往死路上逼啊。」
方医生又转向雷哥,表情和缓多了:「小雷,你不会真信了她们的话,觉得我是骗子吧?这样的病人我见得多了,一旦病情恶化了,就着急甩锅给医生。不是我说,每个个体都是有差异的嘛,病情反复很正常。一旦有一丁点不好就要打骂医生,那以后谁还敢行医治病?」
起初面对我外婆的愤怒慌了阵脚的李姨,现在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跟着附和:「就是啊,做医生风险很大的,吃的是良心饭。你们不感激方医生也就算了,怎么能这样让他寒心呢?」
好一出一唱一和,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
明明是他们恶意欺骗,此刻模糊重点,试图把我和外婆塑造成医闹的形象。
够无耻,也够恶毒!
我几次想说话,因为病重虚弱声音轻微,姓方的又有意在我说话时放大声量试图掩盖。
我伸手拿住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狠狠往地上一掼。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让病房有了片刻的安静。
我也终于有机会开口了:「方医生、李姨,好久不见,口才见长啊。」
方医生要说话,我抬一抬手:「我确实没几天好活了,所以先让我说完。」
「被你们拉黑联系方式的这几天,我集中学习了一下刑法。刑法第266条规定了诈骗罪,什么是诈骗呢?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的行为,就叫作诈骗。」
「你说看病收钱、你情我愿,没错。但这个情这个愿,是建立在你们欺骗的基础上的——当时,你和李姨亲口说过,用你的方法可以治好癌症,并且,李姨当年的癌症晚期就是这么治好的。」
我一口气说了太多话,需要停顿一下,才有力气继续。
李姨趁机说:「我们当时可没有打包票说一定能治好的,你有证据吗你,我可告诉你……」
雷哥冷冷地打断她:「听关倩说完!」
我对雷哥感激地笑了笑,继续说:「忘了告诉你们,在欺诈行为中,即便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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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判断错误,也不妨碍欺诈行为的成立。换句话说,你用了错误信息诱导我和外婆,即便我们错信了你们,也不会影响你们违法犯罪的事实。」
李姨和方医生都沉默下来,互相交换了个眼色。
我又喘了阵气,指了指手机,微信聊天最后一条是,老林警察说:好嘞,我马上来。
「至于证据——虽然我换病房了,但当时你们来游说我的时候,隔壁床的病友和家属还是不难找的。人民警察就在来的路上了,请不要小看他们的能力。」
顿了顿,我看向雷哥:「不好意思啊哥,我一开始不能确信他俩是不是真的会来,所以现在才跟警察说。」
雷哥摆摆手:「没啥好道歉的,不浪费警力嘛,我懂。我一开始也没把握他们真能上钩。」
方医生忽然换了态度,笑了笑:「关倩,何必闹那么大,报警做什么?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没有欺诈,也没有故意让你们有错误认识。都是为了治病救人嘛,只是方式方法用错了而已……」
现在还要狡辩。
我反问:「哦?原来全是为了治病救人?既然如此,你在骗走我最后一分钱之后,为什么要拉黑我微信,又为什么双双注销了手机号?你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原来治的是钱,不是病?你们拿着钱跑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要靠这些钱救命?我才二十岁,我还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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