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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重病后,我急需一大笔钱为她治病。就在我快要把手伸向不该碰的某条线时,我被卷入了一场诡异的游戏。「请各位病人认真配合医生治疗,只有完美的病人才有出院的资格。」而在这家魍魉横行的医院,无法出院的下场只有——死。1当我睁开眼时,妹妹已经不在我身旁。我茫然地转动了一下脑袋,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怪异病房里。此刻的我躺在病床上,身上穿着一件带有不明褐色污渍的病号服。那污渍……像是已经干涸许久的血液。而手腕上浅蓝色的医用腕带,清晰地写着我的病症。【金钱饥渴症】。精神科?我被送进精神病院了吗?我谨慎地半眯着眼睛往旁侧看去,却发现原来已经有人比我先醒了一步。这个病房是三人间,被安排在我左侧的少女正暴躁地和空气对骂。「这他娘是哪,谁跟老娘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她手腕随着动作晃来晃去,而距离不远的两张床,让我能清晰地看见她手上的腕带。腕带上像是展示菜名般写着她的病历。【躁郁症】。但这小姑娘看起来,可并不像一个神经病。我突然想起了睡梦中听到的那句问话。梦里的电子音问我。「恭喜玩家谢青被神明选中,获得参赛资格。」「只要参加游戏,就有机会获得百万奖金,玩家是否参与?」当时我只听见了那声百万奖金,便想也不想地点下了头。现在看来,如果不是我们同时被人绑架,只能说明这游戏的背后,真的有某种不可知的力量。被神明选中的游戏吗?2无能狂怒后,少女骂骂咧咧地跳下了床,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眼看着她要去拽病房的大门,我赶紧起身拦住了她。外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时候莽撞开门,很可能放进来一些不友好的东西。她年纪看起来和我妹妹相仿,对这个年纪的女孩,我不免会多几分保护欲。被我拦住去路,暴躁的少女也没朝我发火。见我醒来,她还关切地问候了我两句。少女名叫贝可,据她所说,她也同样梦到了那个电子音。她还以为对方口中的游戏会很有趣,结果在这里醒来后,才意识到不对劲。贝可朝我大吐苦水时,一直沉默的右床开口了。少年将手腕翻折搭在床边,声音怯怯道,「我,我也是被选中的玩家。你们好,我叫于沅。」穿着宽大的病服的苍白少年,被急躁的贝可衬托得像个可怜又脆弱的兔子。这句自我介绍,仿佛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我朝他点点头,「你好,我叫谢青,也是被选中的……玩家。」我们是被选中的游戏玩家,那这所谓的游戏,具体内容又是什么?我翻找着病床旁边的床头柜,试图找到些线索。但除了被放在床头柜里的手机,我什么也没找到。手机的壁纸是我妹妹的笑脸,所剩无几的电量昭示着这的确是我这个大忙人的手机。但在这个没有信号的地方,手机就只是个能发光的手电筒罢了。而贝可和于沅因为还在上学,更是连手机都没有,他们俩什么都没找到。翻找了一圈,除了没有窗户,这里似乎和普通的病房没有任何区别。这么想着,我随手拉开了卫生间的门。下一秒,恶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身后的贝可吓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里面没有鬼怪,没有开门杀。但一个正常社会长大的人,同样很难接受铺天盖地的脓血和腐肉。正对着我们的马桶是合着盖的,但缝隙中又诡异地耷拉着几缕潮湿的黑色长发。水池上面的镜子,被一层又一层的干涸血渍糊住,整个洗手间像是个大型命案现场。果然,这个所谓的‘游戏’并不安全。洗手间很小,连个柜子都没有,大概看几眼就能扫清全貌。这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或道具。看这两个孩子吓得快要哭出来了,我好心带上了洗手间的门。门合上的一瞬间,房间最里侧突然传来了广播声。是和梦境里一模一样的电子音。【各位病人早上好,欢迎来到第七病院。】【今天是你们最后一个治疗日,痊愈的患者将在明天朝阳降临时顺利出院。】贝可捏着拳头朝广播传来的地方大吼,「你是谁?!快放我们出去!」于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一抖。广播那头没有丝毫停顿,任由贝可如何吼叫,仍冷淡地下发着通知。【现在是游戏时间九点整,去礼貌地拜访一下你们的邻居吧。实现邻居一个小小的愿望,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随着广播声的消失,门锁传来咔嚓一声。病房的门,开了。3我们的病房是301,位于整个楼层的最边缘。贝可二人像小鸡崽般贴着我的后背,谨慎地跟着我挪到了走廊。与刚才安静祥和的病房不同,群魔乱舞的嚎叫声回荡在整个楼层。除了我们病房,这个楼层还有其他几扇门也被打开了。走出病房的那些人,有人在尖叫着让广播放他出去,有人快速地挑选了一扇病房敲响了门。这些人都是玩家。我粗略地算了一下,算上我们,这一层大概是十五个玩家。我大步朝前走去,身后的两个人有些迷茫,但毫不犹豫地跟上了我。「咱们不找个病房去……拜访一下吗?」贝可疑惑地问道。根据广播的要求,现在的任务明显是要找一间病房,拜访一下里面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但听声音也知道,能发出这种嚎叫的,多半不是人类。「姐姐,你是想挑一扇看起来安全的门吗?但这些门好像没什么区别。」于沅也小声地问了一句。我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径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是一座装修诡异,仿佛拐角般深凹进去的电梯。我盯着电梯旁边的楼层示意图,飞快地将其印刷进我的大脑。富贵险中求,能搜集信息的时候就要抓紧搜集,谁也不知道错过这次,我还有没有下一个机会。十秒钟后,广播传来倒计时的声音。走廊开始闪烁红光,安全通道传来了如蝗虫过境般的脚步声。我拽着两个小朋友,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到了302门口。此刻,安全通道的门已经被暴力撞开,一个额间长着条肉缝的护士,已经将半个身子探进了走廊。我没有兴趣拿命去试这些护士是不是人类。在护士即将把头转向我们的前一刻,我敲响了302的大门。贝可短促地惊呼了一声,那护士听见声响,咧着大嘴尖啸着朝我们冲来。门从身后合上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到了某种怪物的爪子和我的后背擦肩而过。片刻后,伴随着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和少女们的笑声,走廊传来了属于人类的惨叫。我透过病房大门的玻璃窗向外望去。那些随意挑选病房,没有走进「隔壁」的人,全被这群护士拖了出来。一扇又一扇的门被爆破开,外面的惨叫声接连不断,走廊雪白的墙壁被溅射上一层又一层鲜血。有些人在还活着的时候,就被护士强行塞进了嘴里。那人骨头被嚼碎的声音让我毛骨悚然。刚才只要慢了一步,现在连骨头都不剩的就是我了。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离我最近的那个护士,突然放下了手中啃食到一半的尸体。咔吧一声,她僵硬地把头扭转了180度,直勾勾地看向了我。她痴痴地笑了。随着她的动作,她口中还淌着血的肉块啪嗒掉落在地。正面对上护士这张满是血液和碎肉的脸,贝可差点直接呕吐出来。宛如杀鸡儆猴般的杀戮与我们仅有一门之隔,这就是这个游戏的淘汰方式。这游戏毫不掩饰自己对玩家们恶劣的杀意。4贝可和于沅吓得面色惨白,最后还是贝可胆子大一点,先一步回过了神。她咽了咽口水,艰难地指着病房里面问我。「青姐,咱们要进去吗?」当然要进去,广播里说得委婉,但完成邻居心愿无疑是这个游戏的第一关。我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刚才被那些惨叫激出的恐惧,默默走向了病房里面。和301不同,邻家的302是个十分豪华的单人间。病床上,一个看起来过分瘦弱的女人,正一脸疲惫地举着手中的饭碗。看见我们进来,女人僵滞而缓慢地抬头看向了我们。于沅吓得直接躲在了我背后,贝可翻了他一个白眼,颤抖着挡在了我身前。不过女人并没有突然变成怪物,她扣弄着手中的饭碗,朝我们不自然一笑。「你们总算来了。帮我找到我的儿子好吗,这孩子一直不肯吃饭,我已经要累死了。」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母亲。普通到和这个恐怖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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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有些格格不入。但伴随着女人话音落下,这间病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折扭曲,以我们站着的地方为原点,飞快地铺展成了一座偌大的迷宫。此刻,我们正站在迷宫的入口处。我们身后,女人举着饭碗,近乎威胁道,「如果你们不能抓住他,我就只好把你们做成零食了。」「他最喜欢吃新鲜的肉了,咯咯咯。」走廊里那些被生吞活剥的人历历在目,我们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不遵守规则是死,违抗游戏是死,完不成任务……也会死。广播声在空荡的迷宫里播报着。【病人已激活任务:捉迷藏。】【任务完成奖励:病人的体检表(出院必备)。】【游戏限时六十分钟,3、2、1——】【游戏开始!】5看着抖若筛糠的两人,我也没指望我们能兵分三路去找那个‘儿子’。何况迷宫里的危险程度尚不可知,三个人在一起或许也能更安全点。这么想着,我右手扶着迷宫的墙壁,带头走了进去。在妹妹还没生病的时候,她最喜欢玩的就是这种游戏。我还记得她跟我说过,走迷宫要扶着一面墙往前走,只要贴着墙就一定能找到出口。这种方法不是最快的,但一定能找到出口。人正常情况下每分钟能走六七十米,一个小时内,我们最慢也能走完近四千米。刚才在迷宫入口时,我目测了一下迷宫的占地面积,一个小时内我们绝对能走完全程。但带着这两人走进迷宫,远离那位翘首以盼的母亲后,我停下了脚步。面对两人疑惑的目光,我小声解释道。「刚才广播通报的游戏名字是捉迷藏。」不是走迷宫。如果只是走出迷宫,这个游戏会相当简单,我觉得这个诡异的地方不会这么善良。但如果我们的任务是要在这个规模的迷宫里,找一个会跑动的孩子,那这难度便会翻了几倍。听我这么说,贝可在裤缝擦了擦手上的汗,十分主动道。「要不然我爬上这栋墙,站得高一点,看看那个孩子在哪?」说着话,她的脚已经登上了墙,可她爬多少,这栋墙就会随着她的动作增高多少。游戏断绝了我们投机取巧的可能。如果任务目标一直在我们前方逃跑,我们绝对没有可能追上熟知地形的他。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必死无疑的结局,这种规则明显违背游戏设计的平衡逻辑。既然是游戏的话……我试探性地朝着上方扬声问道。「找寻方有游戏技能可以使用吗?」空中传来嘶嘶啦啦的声音,半晌,广播像是极不情愿般吐出了一句。【每隔十分钟,找寻方触发母子同心效果,躲藏方将被迫暴露自身位置五秒。】紧接着,广播又轻飘飘地捎带了一句。【每隔十二分钟,躲藏方触发叛逆期效果,躲藏方将随机传送到新的位置。】这是个很好算的数学题。对我们三个闷头苍蝇来说,母子同心效果是我们唯一的路标。第一个十分钟过后,我们将有两分钟的时间去找到那个儿子。第二次是四分钟,第三次六分钟……那么前三十分钟,对我们来说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找那位任务目标了。「前三十分钟,我们先研究清楚这片迷宫的地形。」6游戏进行到第一个十分钟时,我们才刚刚探索完迷宫四分之一的范围。我在脑海里将这片迷宫的走势画成平面图,又划去一些堵死的路。只要将选项控制在定数,我们就有机会将他堵死在一条通路上。第一个十分钟到来,迷宫的入口突然传来一声尖啸。一堆粗大无比,甚至往下滴落着黏液的触手,从迷宫入口处奔涌而来。贝可吓了一跳,于沅这次倒是淡定得多。于沅安抚了她一句,「这不是冲咱们来的,应该是那个母子同心效果。」的确,一根从我们面前涌动而过的触手直接忽视了我们,径直朝迷宫更里面激射而去。我好奇地瞄了一眼触手,想知道这位母亲到底是鱿鱼还是什么物种。但在直视到触手花纹的那一瞬间,我的眼睛像是被飞虫刺了一下。不算疼,更像是一种警告。没等我做出反应,身后的于沅突然伸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姐姐,闭眼,不要看。」他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对这诡异又邪性的画面习以为常。片刻后,触手如潮水般退去,独留一根触手,正在远处将一个小男孩高高举起。「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贝可嘴唇发颤。那孩子明显不是什么正常人类,即便隔着数十米远,我们仍能看见他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光是远远看上一眼,就让人无端升起一股恶寒。五秒后,小男孩被放下,迷宫重归安静。这诡异又邪性的画面把两人吓得原地愣住,我深吸一口气后,拉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别看了,不管他是人是鬼,我们都得先找到他。」恐惧在这里是最无用的情绪。如果因为恐惧就踟蹰,那么我们必死无疑。我继续探索着迷宫,并完善着脑海中的地图。有了前十分钟的配合后,我们三个人默契了许多。多亏了贝可强悍的运动神经,这一次,我们直接探索完了多半个迷宫。随着脑内地图的不断完善,一个又一个捕捉计划也暗暗成型。贝可和于沅都不笨,在高强度的探索下,两人收敛了所有的恐慌,无比配合地成为了我外延的眼和手。只要坚持下去,我们一定能在最后十分钟到来前结束这场游戏。如果没有意外的话。7高强度的探索和记忆,对他们的体力和我的脑力要求相当严苛。我不是天才,他们也不是什么运动员,能坚持到现在,完全靠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万幸,凭着这股韧劲,我们在第三十分钟到来前,摸清了整座迷宫。而任务目标果然对这座迷宫了如指掌,在我们探索迷宫时,他也在暗中躲避着我们。整整三十分钟,我们都没有打过一次照面。「接下来的十八分钟,我们可能需要暂时分开,能接受吗?」贝可和于沅都乖巧点头。在前三十分钟,触手标记了鬼孩三次,而鬼孩逃出了两次。根据规则,鬼孩虽然可以躲避我们,但也只能在传送到的位置附近挪动。而那三次标记,可以让我大概推算出鬼孩技能的传送距离。「第三十六分钟的时候,鬼孩仍会传送一次,但他这一次可以传送的范围已经很小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上一次的传送点在迷宫的一处角落,导致他这次传送的可选范围直接少了一多半。「他最可能出现的八条路径有三个共通点,我们要在第四次标记出现前赶到那三个点。」「在标记出现后的八分钟内,我们要朝着他出现的方向围堵。无论他想往哪个方向跑,最后一定会被我们中的两个人堵死在一条通路上。」当然,我只告诉了他们最好的结果。只是一旦我们中有任何一个人没能完成计划,这场游戏都会惨败。8自从高中毕业后,我很久没有这么拼命地奔跑过了。对于一个八百勉强及格的菜鸡来说,这场游戏委实不算友好。我咽了咽吐沫,感觉嗓子像是被利刃划开一般疼痛。缺氧和疲惫让我无时无刻不想停下脚步,但妹妹的病又像鱼饵一样吊着我往前奔跑。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在第四次标记到来前,我终于跑到了属于我的共通点上。腿一软,我差点原地跪下。我疲惫地抻着脖子,看向了鬼孩被举起来的方向。这话很丧良心,但我真的很快乐——鬼孩所在的方向不在我的负责范围内。我总算可以歇一分钟再赶过去了。这种追逐赛,还是留给那两个十来岁的年轻小孩吧。跑步对于二十多岁的老年人来说还是太致命了。第四十五分钟的时候,于沅和贝可终于成功堵住了那个长相诡异的鬼孩。想象中最糟糕的场面没有出现,鬼孩虽然长得吓人,但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在我们把手放到他肩膀的那一刻,他就不再动弹了。换句话说,只有当我们接触到他的皮肤时,他才会失去传送的能力——怪不得触手那么厉害,却还需要我们来找她的孩子。「接下来就等到第五十分钟,触手过来验收了。」贝可放松地瘫坐在地上,靠着墙猛喘气。刚才十五分钟的飞速奔跑,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体力。我握着鬼孩的手腕,让贝可他们俩慢慢休息。幸好没什么意外发生,虽然挑战极限,但这游戏也不算太过艰难……莫名的,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走廊惨死的男人。这个世界对我们的恶意不加掩饰,一场目的是收割我们性命的游戏,真的会如此简单吗?只要参与者体力和智力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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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参与这场游戏的队伍人数过多,这场游戏都不会很难过关。真的没有什么是我忽视的吗?我握着鬼孩的手腕,此时距离第五次标记只剩下三十秒。突然,我打了个寒颤。9我疯狂地翻动着鬼孩的衣领和衣兜。贝可慌张又茫然地问我,「青姐怎么了?他干什么了吗,你在找什么?」进入302后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我终于意识到了我最大的一个错误。我低吼出声,「他和他妈,到底谁才是302的病人?!」这里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病号服,可谁说在这个游戏世界,正常人就不能穿病号服呢?最简单的一个矛盾逻辑就是——如果妈妈才是那个病人,为什么是病人追着家属喂饭呢?我们进到病房后,在死亡的威胁下先入为主地认为妈妈才是那个‘病人邻居’,可如果不是呢?如果身份的调换,才是这场游戏最大的坑呢?在触手奔涌而来的前一刻,我终于在鬼孩外套内侧的衣兜里,翻出了一张纸质的病历单。同时,鬼孩朝我一笑。「姐姐,怪物的饭里有毒,我不想吃饭,你们能帮一帮我吗?」他才是302真正的病人,不让他被触手母亲抓住才是我们真正的任务!所以游戏才叫捉迷藏,从一开始,我们就搞错了目标。我们和鬼孩都是躲藏方,找寻方自始至终只有触手母亲一个人。我抢过那张病历单,猛地甩开了鬼孩的手。只要我不接触他的皮肤,他就可以继续传送。或许是因为真正的任务被触发了,这一次,触手没有仅仅停留五秒钟。而最粗壮的那根触手,也没有卷向鬼孩,反而朝着我冲来。或者说,朝着我手上的那张病历单冲来。果然如此。在医院,写着病症的病历单才是每个病人身份的象征,触手定位鬼孩,自然也是凭借着这张特殊的病历。我团起手中的病历,在触手朝我冲来时,将病历球扔给了贝可。「接住!传着跑!坚持最后十分钟!」鬼孩笑意吟吟地站在触手蠕动的地面上,在诡异又惊悚的迷宫中,他成了最轻松的一个人。病历不在他身上,触手就找不到他。而我们想活着完成游戏,就不能让他被拖下水。刚才还是我们围堵利器的迷宫,如今成了我们逃跑的阻碍。我们不能离彼此太远,以防对方无法接住自己抛出的病历。也不能离彼此太近,以防触手来得及劫堵。这是整场游戏最危急的十分钟,但希望就在前方,没有一个人崩溃放弃。终于,在最后十秒,触手暴怒般同时冲向了我们三个人。无论把病历传给谁,那个人都可能面临被触手撕碎的结局。我握着那张早已被手汗和黏液濡湿的病历,在触手勒住我脖颈的那一刻,我将病历高高抛回给了鬼娃。在病历球自由落体的那一秒,倒计时结束了。黏液已经裹上了我的脖颈,我丝毫不怀疑,只要再慢一步,我的脖子就会被碾断撕裂。下一秒,鬼娃捏着那张病历,笑着朝我们挥了挥手。他成功传送出了这座迷宫。六十分钟终于到了。10【恭喜病人帮助邻居完成心愿,已获得任务奖励:体检表(出院必备)。】【温馨和睦的邻里时光已经过去,现在,请各位病人享受七院美好的午餐时间。】迷宫里的触手如同被惩罚般炸成了肉泥,我们三个不可避免地被溅了满身的黏液和碎肉。现在,我再也不好奇这触手是不是鱿鱼须了。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将和烤鱿鱼诀别。这个空间再次变化,在不断地收缩折叠中,它慢慢恢复成了最初的302病房。病床上,鬼娃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贝可连脸上的肉屑都没来得及抹干净,就警惕地挡在了我面前。不过鬼娃并没有发难,他静静地盯了我们片刻,突然笑着从床头的柜子里扯出了三张空白的体检单。「有意思,真有意思。」也没说是什么有意思,他就直接挥手扭曲了病房的空间,把我们三个踢了出去。这一下,直接把我们送到了医院的餐厅门口。倒是省得我们自己找地方了。餐厅里零零散散坐着五十多个人,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疲惫的惶恐。但已经没有人敢再大吼大叫着说要出去了。能活到现在的,没有人是真的蠢货。我们三个没有自找麻烦,也沉默地挑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去。头顶的灯光比起我刚醒来时,亮度已经增加了很多。无论是病房、走廊还是餐厅,这栋建筑都没有出现过任何一扇窗户。这是一栋如同空心雕塑般的诡异建筑。我合理怀疑,这个所谓的七院,唯一的光源只来自于我们头顶的灯。这些灯模仿着太阳,既提供光源,也暗示着时间。按照亮度的变化速度,午餐时间大概不会有什么血腥的游戏出现了。在整整一小时的奔逃后,我们总算能坐下松一口气。七院的餐厅提供午餐,只是没人对那些血淋淋的生肉有什么想法。「幸好我不饿。」贝可摸着自己的肚子,庆幸地说道。于沅看着那些生肉眸光微动,半晌,他默默拧过了脑袋。我好笑地看着两个还有力气挑剔伙食的小孩。「那就闭目休息一会吧,恢复一下精力,下午估计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11半个小时后,我们头顶的亮度缓缓暗了下去。七院的时间走到了下午两点。销声匿迹半个小时的广播,再次响彻餐厅。【午餐时间结束,下午的游戏即将开始。】【只有健康完美的病人才能成功出院,而健康的证明当然需要医生出示。】【不要讳疾忌医,勇敢地打开餐厅的大门吧。医生就在门那边的诊室中,等待治疗你们的病症。】听到广播的声音后,已经吓破胆的玩家们不敢迟疑,全都无声地走向了餐厅门口。这个餐厅像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异空间,大门的每一次打开,都会通向不同的位置。而当我握上门把手后,再次打开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笑着看我。他朝我咧嘴时,一股腥臭直扑我的面门。医生长得很像人,如果他露出的尖牙上,没挂着血淋淋的碎肉就更像了。「诶呀,竟然一次来了三个病人呢,」医生舔了舔自己的牙缝,满意地看向了我们,「正好,我喜欢高效率的工作。」他从手边的抽屉掏出了三个盒子,推到了我们面前。「三个游戏,你们自己选一个吧,反正选哪个……结果都一样。」他舔干净了牙缝里最后一块碎肉。桌上是三个一模一样的盒子,只是封面的文字不同。斗地主、炸弹猫、狼人杀。虽然知道这里的游戏和现实不同,但不管怎么说,斗地主听起来都比另外两个安全多了。确认我们选择斗地主后,医生兴奋地坐直了身体。他生怕我们反悔般收回了另外两个盒子,快步地走向了诊室最里侧的那扇门。「这也是我最喜欢的游戏了,看在你们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会陪你们好好玩的。」医生说着,一把推开了门。【病人已激活任务:斗地主(大富翁版)】【任务完成奖励:医生的签字(出院必备)】【请病人们做好准备,现在,游戏开始!】12门内并不是什么友好的棋牌室。整间屋子仿佛一个无限大的大富翁游戏地图,远处已经被掩埋进了迷雾中。而包括医生在内,我们四个正站在绿色的起点区。「不是说斗地主吗,你这是大富翁吧?」贝可心直口快,直接问出了声。医生被质疑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他文质彬彬地向我们行了一个绅士礼,语气颇为自得道。「是啊,你们要在这个大富翁的游戏里,斗倒我这个地主哦。」说完,他拍了拍手。下一秒,本来空荡荡的格子地图上,突然高楼林立。而那些被建筑占据的格子上,通通染上了象征着医生身份的红色。正如医生所说,这种资源分配极度不平衡的玩法并不是大富翁。我们三个一无所有的农民,需要合力斗倒他这个大富翁,否则不出几步,我们就会被他的建筑榨干所有资产。在大富翁这个游戏,资产清零即玩家死亡。医生没有像上午302病房里的怪物一样隐瞒游戏规则。他像只玩弄耗子的猫,丝毫不在意给我们一点死前的甜头。「你们三个是资产共享的农民,在这局游戏,你们可以替彼此交付罚金——如果你们愿意替彼此去死的话。」「游戏通关的方式就是走到终点」他指了指远处被迷雾笼罩的漫长地图,「只要在走到终点前你们还有金钱,哪怕只剩下一块钱都算你们胜利。」「游戏内有些特定的格子是道具格,只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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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够好,说不定就能抽到逆天改命的东西。」「最后一点——毕竟这个是赌运气的游戏,所以呢,我好心地设计了一个通关格子。」「这个格子只能被踩到一次,也只能送走一个人,踩到这个格子的病人可以直接通关。」这规则听起来,倒像是个全凭运气的游戏。规则介绍完毕后,医生先一步拿起了骰子。「那么,请允许我先行一步了。」骰子被抛出,游戏正式开始。13.我以为现实的拮据已经足够痛苦,没想到这个游戏更甚。我的运气不算好,开局就连续三次踩到了医生的格子上,交了三次过路费。贝可连续出了两个6,但第三把也不幸中招,上交了一笔钱。在医生庞大的初始资本下,我们手中的钱只会越来越少。不过三轮,我们本就寒酸的初始资金,如今更是惨淡。相对而言,一直摇出1而在最后的于沅,反倒是一次钱也没有付过。医生笑呵呵地看着我们,反手又是摇出了一个6。他遥遥领先,并利用手中几乎无限的初始资金肆意建设着房产。这么拖延下去,越往后,对我们的情况就越不利。更糟糕的是,在医生不断拉大和我们之间的距离时,我甚至会踩到后退格。在这个比拼运气的游戏,我占不到半点便宜。就在我们三个人手中的资金不断锐减时,贝可突然踩到了一个奇怪的格子。医生瞄了一眼后,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啊,是个好运的病人呢。」那是道具格。而贝可,抽出了一张运气卡。14就像之前医生所说,有些道具在这个游戏里足够我们逆天改命。在一个运气为王的游戏,运气卡着实带飞了我们三个人。就连我这个倒霉至极的人,都大大减少了踩到医生格子的概率。但只是如此,还远远不够。想要胜过运气和资金都是顶尖的医生,我们只能剑走偏锋。在我们三个人走到相邻的格子后,我们开始汇集手中所有的流动资金。我们需要搞科研。根据计划,我们可以用导弹道具将医生炸入医院,再将地雷安排在医院前面的几个格子。只要医生出院就会踩到地雷再次入院,以此来将他卡住。我和于沅可以利用后退格不停地安插地雷,而运气最好的贝可,就可以借此机会一路向前。只有拖住医生,我们才有赢的可能。这个计划虽然粗浅,但的确有效。医生被我们卡死在医院格寸步难离。他直勾勾地盯着一路前行的贝可,像是在盯着一块离他而去的肥肉。他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个方法的确可行。但在这个游戏里,运气是最重要的一环。而作为运气值最高的医生,游戏总会想尽办法让他脱离卡死。于是,在我们用这个方法拖住他五轮后,意外发生了。于沅在某一轮后退时,踩到了一个绿色的格子,那个格子上空突然炸开了礼花。在欢呼声中,于沅一脸愤怒地被传送出了这个空间。「诶呀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通关格挪到他脚下了,」医生朝我狰狞一笑,「那么被抛弃的你,还剩什么苟且偷生的把戏呢?」医生和我相差三个格子,此时,我们的距离足够看清彼此的表情。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很难看,但医生脸上满足的嘲意足以说明一切。在医生虚伪的同情声中,新的一轮投掷开始了。在脱离卡死后,运气满格的他很快就追上了贝可。我们先前五轮积攒下的优势荡然无存。15.我站在原地,看着医生快速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大富翁这种随机游走游戏,说到底就是个带着吸收态的马尔科夫链。这局游戏的地图后半段始终在迷雾中,仿佛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当游戏进行的时间趋近于无穷时,随机游走会以概率1停留在吸收态。换句说法就是,只要游戏一直进行,医生手中的钱就会越来越多,而我们手中的钱只会越来越少。这游戏就像是赌博,因为庄家手中的钱接近于无穷大,所以只要一直赌下去,赌徒必输。对于布置了这盘游戏的医生来说,他的优势太大了。他的财富是无穷的,他的运气是最好的。那么作为他对手的我们,这局游戏就丧失了公平性,这不符合第七病院的逻辑。所以一定有一个简单的通关办法被我忽视了——一如早上的那局捉迷藏。为了将手上积攒的道具交给我,贝可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在我们踩到相邻的格子时,我突然问道。「炒股有什么不亏本的诀窍吗?」贝可一愣,她看起来被医生的赶超弄得心神不宁,但还是下意识思考着我的问题。「呃,不去炒股就不会亏本?」高中生博学的DNA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巴菲特说过,炒股这东西不亏就是赚。」不亏才是赚。我摩挲着手中贝可塞给我的运气卡。片刻后,我在贝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毅然卸掉了身上唯一的运气卡。前进只会被医生无穷尽的地皮吸干血液。唯一的出路其实就在眼前,我选择——后退。16这场游戏的线索,其实是玩家和医生的身份。医生最开始给出的三个游戏选项,对应的大概是我们三个人的病症。斗地主对应的是我的金钱饥渴症,炸弹猫对应的是贝可的躁郁症,狼人杀估计是对应于沅的。就算再怎么荒谬和邪典,广播通知的也是【诊治病症】。那么金钱饥渴症的治疗目标是什么?是病人放弃对金钱的渴求。游戏地图的前路被迷雾笼罩,不可抵达的终点是否存在都是未知数。我们唯一能到达的终点,只有起点。放弃前进,才是这个游戏的破局方式。我压低声音告诉贝可,「如果我退到起点还没死,你就卸下运气卡。」无论何时,医生才会是这场游戏里运气值最高的玩家。只要贝可比他运气低,贝可也可以复制我现在的后退行动。我扔出了骰子。在这场全员好运的游戏中,卸下运气卡的我接二连三地踩上了后退格。一次又一次,我不停后退着。眼看着我离他们越来越远,医生洋洋得意的表情再难维系。他不甘地龇着尖牙,故意冷嘲热讽道。「你要认输了吗?那我会好好品尝你的,想必你的血肉一定很香甜吧。」说着,他近乎恐吓般舔了舔自己锯齿般的牙。可无论他说什么,他的行为都展露着一个浅显的目的——他想让我停下。他越是如此,我越是放心。在我叠加到最后一次后退,只差一点就可以回到起点时,医生阴森森地开口问道。「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发誓,在你输掉游戏的那一刻,我会一点点地撕碎你,让你活着感受到自己是如何被我吃下去的。」贝可被他吓到,紧张地盯着我向前迈的步伐。我始终没有停下。终于,在我踏上起点格的那一刻,游戏地图狠狠抖动了一下。在贝可紧绷的注视下,广播发出了通报——【恭喜病人成功被治愈,获得通关奖励:医生的签字(出院必备)】下一秒,我被传送出了这个空间。17本以为我会回到医生的会诊室,或是最初的301病房。可睁开眼时,我却坐在了木质的宽大座椅上。面前是一张漆黑的圆桌,沿着桌边共有七把椅子。于沅就坐在我的左手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看起来自责不已,「刚刚是意外,我下次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何况我们之前的方案也不是正确的通关方式。现在的重点是……这里又是哪?又过了五分钟左右,贝可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对面。看见我们都在这里,她十分激动道。「妈呀吓死我了,青姐你不知道,通关前那个狗屎医生差点扑过来啃我,幸好我传送过来了。」于沅一脸羞愧地跟她道歉,吃软不吃硬的贝可赶紧让他别在意。两个人对彼此疯狂道歉的时候,屋子里又传送进来了三个人。出现在我右手边的是个不停发抖的学生妹,在她右边,是个看起来一脸困倦的白衣青年。坐在于沅和贝可中间的,则是个身材高大肚子微凸的男人。男人嫌弃地看了一眼左边瘦弱的贝可,又厌恶地瞥了下红着眼睛道歉的于沅。思索了三秒后,他猛站起身,大步走到了我右手边的学生妹身后。「你坐过去,我要和你换位置。」学生妹抖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她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见男人表情阴狠,她连句话都不敢说,就连滚带爬地跑去了男人之前的位置坐下。半晌,在所有人都坐好后,圆桌的最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医生。这一位比起先前的怪物,倒更像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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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无表情的机器人。他弹了弹桌子,下一秒,每个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张卡牌。我面前的那张纸牌上没有字,而是印着一张油画。画上有一个睡着的男人,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位……修女吗?我心里一紧。我对这些文艺作品,毫无了解。18医生一板一眼地讲述着规则。「在座的各位,每个人都会随机抽到一张纸牌。每张纸牌都代表着一种罪过。」「你们要做的,是扪心自问。如果自身的罪对应着抽到的纸牌,玩家需要向神明陈述自己的罪过,神自会称量罪孽。」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架天平。天平是黑白两色的,此时雕刻着天使形象的那端正沉沉下坠。「如果足够胆大,觉得自身无罪,那么也可以选择不忏悔。」说到不忏悔,表情冷淡的医生突然裂开了一个笑容。「只是,认不清自己罪过的人。神,不予宽恕。」讲述完规则,医生扫视了一圈。屋内有七张椅子,在座的却只有六位玩家,圆桌最前方的那张椅子是空的。「看来有一位玩家已经在忏悔前奔赴了极乐,那么,游戏就从你开始吧。」医生指向了离他最近的白衣青年。可不知何时起,白衣青年竟然陷入了不自然的昏睡。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得到回应的医生缓缓抬步走向了青年。在他朝沉睡的青年伸出尖爪时,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突兀地惊醒了青年。青年晃悠着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惺忪却冷静的睡眼。医生看向我,而我拖回了刚才用来发出噪音的椅子,向他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有点紧张,脚滑了。」这种小意外自然不算违反规则,医生就算不满也无法多说什么。见青年已经醒来,医生沉默地走回了原位。死里逃生的青年朝我微微一笑,随手捻起了面前的纸牌。在看清卡面的那一瞬,他挑了一下眉。「啊,运气不错,是这幅画啊。」他故作无意地将手上的卡面向我们晃了一下,而医生并未出言警告。看来在这里,我们是可以交流信息的。我立刻也将手边的纸牌立起来转向他,其他人见此也有样学样。果然,六张牌明显是统一的画风。「这是博斯的画作,名字叫《七宗罪与最终四事》。」按照游戏规则,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的罪名,这个罪名或许与我们的病症也有关系。而知道这些纸牌对应着什么罪名,我们的生存几率将大大提升。青年手上的牌面是一个农家小院子。院子里,两名醉酒的农夫正在争斗,一个女人拦住持刀杀向对手的男子,似乎想要阻止这场争斗。「我手上的这张是暴怒,我认为自己没有这项罪。」他摊开手,向医生表示自己要跳过。大概是没想到开局第一个人就敢忽视威胁,直接选择跳过,医生脸色不太好,却也没说什么。他的手指向了下一个人。那个强行和学生妹换位置的男人。19男人神色慌张地伸手去够白衣青年,「你快看看我的牌,你看看我这个是什么罪!」虽然男人态度不算好,但白衣青年也没有见死不救。他隔着半米的距离细细打量着那张牌。牌面上,两对贵族夫妇正在粉红色的帐篷里野餐,而右边有两个小丑扮相的人,正在帐篷外表演以取悦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野餐能有什么罪过?我毫无艺术细菌的大脑无比茫然,白衣青年却快速给出了答案。「是色欲。」得到答案的高大男人面色铁青。医生正冷冰冰地注视着他,像是圣经中地狱里的毒蛇。不用医生催促,男人自暴自弃般捂住了脸,半晌,他恶狠狠道。「我有罪,我要忏悔。」「我……我偷窥过对面楼的女住户。」伴随着他的话语,医生面前的天平开始晃动。言语似乎有了实质的力量,恶魔那段的天平明明空无一物,却开始缓缓下沉。原来这就是规则中所说的「称量罪恶」。只是天平在晃动下沉后,却并未完全达到平衡。医生打量着面前的天平,幽幽道,「不能完全认清自己的罪,又怎么有资格获得宽恕呢?」男人慌了,「为什么不够?我只做过这一件错事啊?」「还有什么?造谣也算罪吗,可我只是开个玩笑啊?」随着这声「造谣」,天平再次晃动起来。男人像是受到了启发,开始快速交代自己都做过什么。「我给公司的女同事造过黄谣,我说她是靠爬床上位的;还有网上,我在那些女网红的视频下面说她们是卖的……」男人全然不在意周围的人如何看他了,他生怕自己少说一句就会死,恨不得把小时候揪女同学辫子都交代出来。随着他的话语,天平逐渐维持平衡,可让人讶异的是,随着天平的晃动,男人的肚子也在缓缓变大。我这才看见,他手腕上的医用腕带上写着的科室是——妇产科。男人腹部的凸起竟然不是因为肥胖,而是因为里面……有东西。虽然早知道在这个游戏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但看到一个大男人的肚子被快速吹鼓,还是不由得让人胆寒。男人捂着肚子疼得闷哼,直到肚皮的弧度像是快临盆,膨胀才慢慢停滞。「神已经对你的罪孽做出惩治,赞美神吧。」大家终于明白了这轮游戏的真正玩法。要么运气和学识兼具,抽到和自己病症对不上的牌面,并成功识别。要么只能阐述罪行,并因此加重病历上的症状。游戏既然能让一个男人怀孕,那想影响我们的精神状态可太轻松了。七宗罪啊。我只能默默祈祷,自己抽到的不是那张贪婪了。抬起眼眸,医生的手指正指向我。20睡觉的男人和祷告的修女。我看着手里的牌面,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而白衣青年的话,让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是懒惰。」他看起来像是困极了,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能沉沉睡去。表情和牌面上那个睡着的男人竟然有些神似。果然,我手中这张牌,对应的应该是这个白衣青年的「罪」。我放下了卡牌,向医生示意,「我没有这项罪,我跳过。」轮到于沅时,医生的表情微不可察的一顿。没等他开口,于沅就慌张地扔下了手上的牌。「我跳过。」我探头看去,他手上的那张牌画的是一个农家场景。一家四口正围着一张餐桌,画面中的胖子在贪婪地吃着美食,却毫不理会他同样肥胖的儿子。这张牌的指向很明显,稍微了解七宗罪的人都能猜出这是暴食。也难怪一直胆小的于沅,敢快速做出决定。或许是因为游戏进行到现在还没死过人,医生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而直面他愤怒的学生妹明显慌了。女孩抓着手里的牌,半天不吭声,既不说跳过,也不肯张口诉说罪行。眼看着医生要抬步走向她,坐在女孩旁边的贝可急了。「你快说话啊!他要过来了,你再不说话会出事的!」女孩浑身都在发颤,她死死捏着手里的牌,带着哭腔说。「我、我不知道手上的牌是什么……」贝可这小姑娘莽撞又善良,见状直接抢过了她的牌朝向我们。「青姐,她这是啥啊?」看见牌面的一瞬间,我就明白,这姑娘为什么这么犹豫了。白衣青年看清后哼笑了一声,歪头看着学生妹。「七宗罪你不会不知道,前面已经说了四张,剩下的你猜也该猜出来啊。」我也有些无奈。十几岁的年纪,果然觉得尊严比命重要啊。「是嫉妒。」我轻声道。21在医生张开血盆大口,快要咬到她时,学生妹还是开口了。「我……我有罪,」她带着哭腔,崩溃开口,「我嫉妒我最好的朋友。」医生冷脸站回了原地,他面前的天平再次开始晃动。「我嫉妒她长得比我漂亮,嫉妒她脑子聪明,嫉妒她可以去参加奥数竞赛……」恶魔的那端缓缓下沉。学生妹抿着嘴,避开我们的视线,抬头望向那个天平。距离持平,仍差着最后一丝重量。「我……我嫉妒我暗恋的男生喜欢她,所以说了不少她的坏话。」天平嘎吱一声,彻底平衡。随着「忏悔」的结束,少女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她上半身瘫软在桌上,无力又急促地喘息着,等折磨结束,她再抬起脸时,嘴唇已经泛着乌紫。不用看她的腕带也能猜到,她的病症是心脏病。学生妹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因为被迫坦白了自己的阴暗面,还是因为心脏太过难受。游戏到了这里,其实已经可以结束了。全场只剩下贝可一人还未发言,但对应着躁郁症的暴怒在白衣青年手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贝可还是乖乖地举起了手上的纸牌。「青姐,这是贪婪对吗?」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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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卡牌细节繁琐,画中的人似乎陷入了一场纠纷,腰肢弯曲的法官假装同情,听取一方提起诉讼的情况,同时却狡猾地接受另一方的贿赂。正是贪婪无疑。在贝可也选择跳过忏悔后,这一轮的游戏结束了。本以为医生会重新发牌,却没想到他直接消失了。忏悔室的大门自动弹开,默许着我们的离开。这一轮无人死亡。或许是因为广播没有正经地播报,这一轮轻松得简直不符合第七病院的调性。因为无人强迫我们直接离开,大家都默契地继续留了下来。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大家开始依次讲述自己经历过的两场游戏。即便是凶恶的「孕夫」也没作什么妖,反而老实地讲着自己的通关方式。毕竟,哪怕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消息,都可能在未来的游戏中救下自己的命。22仿佛卡着时间般,我们刚交换完信息,门口就走来了四位护士。和早晨在走廊里那副血腥的模样不同,现在的她们就像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护士。如果没有额间那条显眼的肉缝的话。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一张紧闭的嘴,还是……第三只眼睛呢?古怪的护士们微笑着宣布,「放风时间结束,请各位病人有序返回各自的病房。」「天黑之后,请不要随意走动哦。」在这座密闭的大楼,天黑大概就是指断电熄灯。这听起来像是夜晚的规则,而按照广播最初的说法,熬过了今晚,明天就是我们的出院日了。生路仿佛只需要睡上一觉就会出现在面前,可没人掉以轻心。正当我往外走时,最先走出去的白衣青年却停下了脚步。他半睁着睡眼,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我面前。之前交换信息时他曾说过,他的病症是脑瘤,因此才会无比嗜睡。似乎是因为太困而没站稳,自称时年的青年走到我面前后踉跄了一下。那个瞬间,我感觉我病号服的衣兜一沉。四目相对,他状若无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天见,善良的小姐。」明天见这三个字,在这里简直是最好的祝福了。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在明天继续见到彼此。我手伸进衣兜,摩挲了一下他偷偷塞进来的小巧军刀。「嗯,明天见。」23被护士带回病房后没多久,整栋大楼就熄了灯。贝可摸索着爬上了床,满怀期待地跟我道了声晚安。「明天醒来,我们就能出院了吧。」话音落下,她的床上很快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虽然理解她白天运动量极大,可这么直接睡过去……这姑娘心挺大啊。右边病床上的于沅似乎翻了下身,多愁善感的少年轻声问道。「姐姐,你睡着了吗?」我没有出声。半晌,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沅似乎也钻进了被子准备睡觉。「那晚安啦。姐姐,做个好梦。」我闭着眼,刻意放缓了我的呼吸。被子下的右手放在衣兜里,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那把军刀。白日里发生过的一切慢慢浮现,我在脑海里分析着已知的所有信息。这古怪的第七病院到底为何存在?我们这些被选中的人没有明面上的共同点,那么被选中的理由又是什么?而与整体调性不符的忏悔室环节,又是为何存在?是有关真相的线索吗,还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已经根据电梯旁边的示意图,模拟出整栋大楼的构造后,右侧的床突然传来了响动。「姐姐,你睡着了吗?」于沅再次发问。只是这次,没得到答复的他没有重新躺下。或许是觉得这次我真的睡着了,少年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一步、两步,他以一种与白日的笨拙截然不同的轻巧身法,挪到了我床边。下一秒,利器交接摩擦出的片刻火花,在两双眼眸中跳跃着。「啊,你果然没睡。」双眼一片血红的兔头怪物笑着说道。24抵住兔子利爪的,正是时年偷偷塞给我的那把军刀。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弄到的武器,竟然就这么轻易地送给了我。此时的于沅身体还是人类时的瘦弱模样,脑袋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颗邪性的兔头。兔子血红的眼睛眨啊眨,「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我哪里露了马脚呢?」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啊。大概是从见面那刻开始吧。比起贝可无意识暴露出的医用腕带,别着手腕露出腕带的于沅显得太过刻意。这象征着玩家身份的腕带,估计是他从别的玩家尸体上薅下来的。况且——「你听不到游戏的广播吧,所以你从来不对广播的内容发表意见,言行也刻意模仿着贝可。」只是他对外的形象和贝可根本不一样,强行模仿总有着一种别扭的感觉。仔细想想,于沅在任何一场游戏里都没有自己的想法,就好像能不能成功过关,对他而言毫无影响。我们拼命去争取的生机,在他眼里就真的只是一场散心的游戏。说话间,我们又交手了好几次。铁器相撞的声音到底还是吵醒了贝可。她迷茫地爬起身,在一片黑暗中慌张地惊呼。「青姐?怎么了,有怪物吗?!」她翻出了抽屉里那个没什么用处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当光照亮病房后,贝可差点尖叫出声。「这是什么东西!」兔子头的于沅把她吓得不轻,可贝可还是凭着义气冲了过来。贝可的体能远比我好,有她在一旁牵制,于沅的攻势明显减弱。于沅叹息道,「为什么要挣扎呢,我是为了你们好啊,如果不死在我手里,你们会成为……」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含糊不清。「在这所医院,死亡才是你们的救赎。在睡梦中没有痛苦地死去,是我唯一能保护你们的方式。」他这一出声,贝可立刻听出来这怪物是谁了。她惊讶极了,「你脑子有病吧?!」看在于沅明明有能力立刻取走我们性命,却仍和我们废话的份上,我多说了一句。「我们不需要你这种保护。生或死,都应该由我们自己做决定,哪怕以后会后悔,也是以后的事。」听到我拒绝死在他手里,于沅的红眼睛透露出一股物伤其类的悲哀。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这一顿,他本可以挡住一刀,径直插进了他的侧颈。怪物的血,也是温热的吗?贝可举着凳子的手僵住,而我下意识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怪物也好,队友也好……这是我第一次亲手结束一条生命。于沅的目光仍然很平静,像是毫不在意自己的死亡。兔子头的少年歪了下头,一把拔出了插在自己侧颈的军刀,重新放回了我手里。血液喷出,名叫于沅的怪物从脚部开始消散。他血红的眼睛仍看着我,三瓣唇翕动着。「世界是欲望的表露,而我是欲望间一只欺瞒的兔子。」「兔子将死,但欺瞒没有结束。」「死亡不是终点,我们仍未分别。若你能认清世界的真相,在世界崩毁的尽头,我将与你重逢。」留下了一段含义不明的话后,于沅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他的死亡,却拉开了这一夜的序幕。病房大门的玻璃窗上,好几张如同死人皮般的浮肿面颊正贴在上面。五六个护士的脸紧凑地挤在一起,她们额间的第三只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像是在看着盘子中盛好的食物。夜已深,现在,是怪物们的游戏时间。25病房的门把手疯狂晃动着,门外的护士们正在大力撞着门。仅仅是一道反锁,根本拦不住她们多久。她们看上去和逻辑清晰的于沅不同,只睁着第三只眼的护士们,无疑是没有理智的怪物。这些怪物的力气极大,铁制的房门已经开始扭曲。就在病房门彻底被撞碎的前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白天的护士也曾杀过人。那时她们虐杀的,是没有按照规定参加游戏的玩家。第三只眼闭合时,护士们也要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而当她们睁开第三只眼,就像是挣断了枷锁的野兽,规则再也无法束缚她们。但为什么是黑夜降临后呢?这个游戏为玩家设下一道道关卡,可不是为了将幸存者在夜晚一网打尽。所以这看似冲破规则的第三只眼,其实也在规则内。怪物的手已经穿破了铁门,僵硬地伸向了门锁的旋钮。贝可哭着举起板凳,一边尖叫一边猛砸护士的手。只一下,板凳便碎了个彻底。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在贝可绝望的叫声中,我扑上床,一把拽过了被随手扔在床上,正开着手电筒的手机。同一时间,怪物护士们破门而入。在贝可的尖叫声中,手电筒的光照向她们的第三只眼。霎时间,如同烤肉般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护士们哀嚎着捂住了第三只眼,大步向后退去。只能在黑暗中挣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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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枷锁,自然畏惧光明。夜晚的病房已经失去了庇护作用,手机的剩余电量并不足以我们支撑整个夜晚。为今之计,只能另寻生路了。趁着那群护士还在捂眼呼痛,我拽着贝可的手,直接冲出了病房!26在游戏结束的前夜,一切并未结束。走廊上,怪物的嘶吼震耳欲聋。夜晚到来后,整个七院都陷入了狂欢。巡逻的护士怪物像是嗅到了肉味的饿狼,当我和贝可踏出病房的那一刻,疯狂冲向了我们。手机发出的光亮,是我们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再怎么莽撞大胆,贝可也只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第一次见到这种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能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在颤抖,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因为我并不知道我们怎样才能活下来。病房里的怪物们虽然出不来,但那一张张挤在玻璃窗上的脸写满了饥渴。摆明了只要我们敢进去,下一秒就会尸骨无存。可一直在走廊耗着也不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我们到底能躲到哪里去。白天记下的楼层示意图浮现。我们现在在三楼,四楼是妇产科……五楼是手术室。住院区只有病人怪物和护士怪物,那这二者不可以入侵的手术室,会是相对安全的地方吗?我不知道,可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27夜晚的拐角聚阴,那处造型怪异的电梯简直是明晃晃的必死地。由于电梯不能乘坐,我们只能通过安全通道往五楼进发。值得庆幸的是,除了三楼追着我们的护士,其他的护士可能正在各楼层「游荡」,安全通道里的护士怪物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一口气冲上五楼后,身后追着的护士悄然退散。追在屁股后面的杀意散去,我们却更加紧张了。不被规则束缚的护士退散,只能说明这里有更危险的怪物。可线索总和危机并存,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手术室这一层静悄悄的,唯一的声响就是我和贝可的脚步声。右边第三间的手术室亮着灯,我和贝可直接推开了这扇门。只有身陷黑暗,人类才会意识到自身对光亮的渴慕。有光的地方,起码不会有三眼护士虎视眈眈。进入空荡的手术室后,我和贝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才的生死时速让我们肾上腺素飙升,这下骤然安全,我们都累得猛喘气。靠在冰凉的墙面上休息时,我突然感觉后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松软又黏稠的感觉贴在后背上,往后倒的一瞬间,雪白的墙壁上突然浮现了我妹妹的脸。那张我最熟悉的脸正咧嘴大笑,发出的却是哭声。哭声夹杂着尖锐的笑声,最后汇聚成呓语在我耳边循环往复。呓语声刺痛耳膜,似乎叫嚣着让我去死。「青姐?青姐?!」贝可惊慌地晃着我的肩膀。我骤然回神。墙面依旧雪白冰凉,没有妹妹的脸,也没有奇怪的呓语。可双耳渗出的鲜血,却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我的幻想。我摸了一下手上的腕带,精神科三个字此时无比刺眼。如果病历上的病会随着时间加重,那我和贝可的精神病,或许快要到了影响感官的地步。必须尽快找到线索和通关方式了。不然等到彻底无法摆脱幻觉的时候,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28手术室和现实里并不一样,没有四通八达的其他准备室和血库,这里只是一个单一又简陋的房间。除了手术器材,似乎没有什么更有用的东西了。正当贝可想拿走一把手术刀防身时,门口突然传来了轮子转动的声音。有人要进来了!我们对视一眼,直接冲向了手术室角落里的药品柜。铁皮的柜子下面有近一米高的双开门空间,藏下我们两个绰绰有余。如果时年不在里面的话。拉开柜门的一瞬间,贝可差点被里面躺尸般的时年吓出尖叫。但门口的脚步声已经极近,我们只能蜷缩着把自己塞进了柜子。这番动作当然吵醒了时年。他悠悠转醒,刚睁开眼就和我们两个对上了视线。时年:「……?」见他似乎想问话,我连忙捂住他的嘴,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别出声。门口的人已经走进了手术室。他哼着歌,手上的担架床上还绑着一个挣扎的「孕夫」。透过柜门的通风口,我们将整个手术室发生的事尽收眼底。医生外表的尖牙怪物兴致勃勃地挑选着手术刀,而被绑住的男人丝毫没有挣脱束缚带的办法。这是一场名为手术的屠杀。时年拉过我的手,一笔一划写道——「他、没、救、了、不、要、出、去。」我赶忙摁住了攥拳的贝可。或许对玩家而言,如果不能在被主治医生找到前逃离病房,就等于被淘汰了。手术台上,医生的尖刀已经划开了男人的肚皮。一层又一层,他像是虐杀一样,不紧不慢地割开男人的皮肉。手术台上的男人痛苦地吼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怪物剖开肚皮。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于沅为什么想让我和贝可在睡梦中死去。比起被怪物撕咬分尸,或是被虐杀致死,一刀毙命的确是一种恩赐。手术台上的男人连吼叫的声音都微弱了,医生将手伸进那巨大的创口中,咧着嘴在他肚子里搅来搅去。突然,他像是摸到了什么,满意地从男人肚皮里拽出了蠕动着的黑泥。婴孩形状的黑泥上布满了嘴唇,每一张嘴都在重复着男人曾编造的谣言。一只又一只怪物被医生掏出,医生随手将他接生出的怪物扔在地上,又继续掏弄着男人的身体。手术台上,男人的嘴巴发出「嗬嗬」的喘声,再也无力动弹。29残忍的一幕让人不忍直视,而医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们心惊胆战。他笑着舔了舔自己满手的鲜血,突然扭头道。「看来我的手术室里,进来了三只小老鼠啊。」他不急不缓地走向了我们藏身的柜子,嘴巴越咧越大,像是涂着油漆的小丑。尖牙上属于男人的碎肉,正随着他的走动往下抖落。贝可紧捂住嘴,可我紧贴着她的右肩明显感受到了她的颤抖。瓮中之鳖,何以求生。只是在离柜子不到半米的时候,医生突然停下了脚步。「活人的味道果然甘甜,我要怎么烹调你们呢。」之前被他甩到地上的黑泥怪们,也像是嗅到了味道,快速地往柜子爬来。婴孩身上的嘴巴们咯咯笑着,一群黑泥围在柜子周边,却并未贴上来。时年在我手心写道。「不要回应,他们不能打开柜子。」这个柜子,是手术室里的安全区。见我们不出来,医生也不着急。他干脆拖了把椅子坐到了柜门前,含笑望着柜门。那群小怪物张大嘴尖叫着,无数张嘴里发出的尖啸声音无疑是最强烈的精神污染。时年隐忍地痛呼一声,咬牙将脑袋抵在了铁皮上。他的脑瘤随着尖叫声恶化了。贝可开始暴躁,她如斗牛般瞪着柜门,似乎门外有着她此生最大的敌人。这就是医生如此淡定的原因,怪物的呓语加诸我们精神上的污染,让我们无时无刻不想主动离开这个柜子。某个瞬间,我甚至将那群黑泥看成了遍地黄金。一个声音告诉我,只要打开柜门,外面所有的金钱就全是我的了。打开门吧,打开门,妹妹的医药费就有着落了。我颤抖的手被时年摁下,回过神来的我死命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我们三个人默契地制约住彼此,以防在失控时破坏唯一的安全区。小怪物们一直此起彼伏地尖叫着,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滴」声,打断了怪物们的呓语。心电图仪上的波动消失,手术台上的男人咽气了。随着他的死去,这一轮手术强制结束。医生冷哼一声,愤怒地站起身踹开凳子,随手捏起了一只黑泥怪塞到了自己嘴里。骨头碎裂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他眯着眼,抹了把嘴边溢出的黑泥。「罪恶的味道依旧如此动人。」他的怒火像是被吞入腹的小怪物抹去,医生哼笑着,随手又捡起一只小怪物送入嘴中。剩下的黑泥怪们纷纷慌不择路地逃出了手术室,而手术结束后,医生也被迫离开。他嚼着嘴里的怪物,哼唱着之前的小调。「尽情躲避吧,在死亡到来前,神将称量你们的罪恶。」在他远去的歌声中,手术室的灯倏地暗了下去。手术结束了。30威胁不在,我们终于能从柜子里踉跄爬出。如今手术室的灯已经熄灭,这里也失去了庇护的作用。折腾到现在,线索仍未找到。时年是最后从柜子里爬出来的,没等我们发问,他就先交代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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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的是单人病房,熄灯前我去卫生间洗手,结果直接在卫生间睡着了。」我回忆了一下洗手间那命案现场般的环境,暗自佩服时年是个狠人。「我这个人运气一向好,因为睡着了,反而避开了主治医生来病房抓人的事件。」我一愣,因为卫生间的惨状,我们先前都忽视了那里。也就是说——「相对而言,卫生间或许是个安全区。」贝可疑惑反问,「那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就在卫生间躲到天亮不就好了?」时年笑了,他指了指头上的灯,说出了和我相同的猜测。「只是躲在安全区,那么由灯光带来的白天就永远不会降临。」这是个游戏,游戏是需要玩家探索的。没有任何一个合格的游戏,是可以通过等待通关的。时年说,他比我们早到了一段时间。在男人之前,被推进手术室的是那个有心脏病的学生妹。他亲眼看着学生妹被掏出心脏,而那一次的精神污染,他同样通过昏睡躲了过去。换言之,整场游戏,只剩下了我们三个玩家。走廊里满是护士怪物,而手机剩下的电量只够再亮二十分钟。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三个人的状态明显变差,谁也不知道自己离彻底失去理智还有多久。我甚至怀疑,这个游戏里的怪物,可能就是曾经死在游戏里,或是被游戏彻底同化的玩家。一切都在变得糟糕。如果抓不住破局的关键,白天永远不会到来,我们将在第七病院的永夜中凄惨死去。31没人堵着我们,手术室的房门就在面前。可没人去碰门把手。手机的电量寥寥无几,失去最后的光亮后,我们只会沦为护士的盘中餐。我们没有试错的机会了。「游戏开始的时候,广播曾说过,今天是我们出院的前一天,痊愈的患者将在第二日顺利出院。」时年回身看着整间手术室,口中碎碎念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他的那张,有医生签字的体检单。「可痊愈是如何定义的呢?它让我们通过游戏拿到体检单,拿到医生的签字,好像这就是我们痊愈的证明……」但不是这样的。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已经达成条件的我们,今晚就不会开启和怪物的追逐战。我们看似走在了正确的路上,现实却是走入了思维的死角。我突然想起了于沅死前那段含糊不清的话。【欺瞒没有结束。】规则、逻辑、游戏。如果打碎目前所有的逻辑链,重新站在起点思考。「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处在一场骗局中呢?」抛开接二连三的小游戏,如果第七病院本身,是个以欺骗为基底的大游戏呢?32贝可还在茫然的时候,时年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闭目想了片刻,苦笑道,「原来如此,我们都被骗了。」痊愈的人才能出院,可潜移默化中我们一直在加重病情,痊愈的明天永远不会到来。看看所谓的主治医生都做了些什么吧。剖腹取子,挖出心脏。如果不是侥幸逃出,或许我和贝可会被开颅取出脑子。在这里,死亡才是痊愈。所谓的「明天到来」,并不会让我们离开游戏。时年在手术室里踱步走着,似乎是想再找一次线索。可如果真的有什么线索,以他的运气,有哪里需要找寻第二次。贝可被精神污染影响的程度最深,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脑袋顶着墙,像一头控制不住自己的斗牛。我死死掐住手心,可以忽视着周遭对我莫名的吸引,慢慢回忆着整场游戏。母子病人身份的调转,大富翁的后退破局,包括时年他们的那几场游戏,所有人都是调转思路才能破局。这个游戏似乎有着自己的解题偏好。在忏悔室里,那位主持忏悔的医生在开始前说过一句,「有一位玩家缺席」。当时的首位是空着的,而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游戏规则上。没有人在意那声「玩家」。可仔细想想,整局游戏进行到现在,只有在忏悔室里的那位医生叫了我们玩家。其他所有怪物和医生,都跟着广播叫我们「病人」。那是不是也是游戏里无人察觉的暗示呢?于沅身上有血腥味,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在我入场前,杀死了第一个进入忏悔室的玩家,并冒名顶替。真正拥有暴食罪名的玩家缺席,那么……那个空荡荡的首席,其实是有人的吗?不,不是人。那个坐在上首的位子上的,是我们不可视的存在。于沅说,欺瞒还没有结束。如果这份欺瞒包括了对我们眼睛的蒙蔽,当视线变得不再可靠,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那位隐身的第七者,抽到的,应该也是对应着它罪名的卡牌。看似没有发言的它,或许正是通过沉默表达着它的罪名。傲慢,是神的罪。33时年明显也想到了这一茬。「如果这里是个真正的游戏,那么这个游戏的制作者明显也入了局。」「傲慢的制作者自诩神明,相信无人可以发现它藏起的真相。在暗中冷眼看着我们走向必死的结局的那位神,才是唯一的破局方法。」游戏是公平的,只有两方都有获胜的可能,游戏才会成立。现实里的游戏,玩家在过五关斩六将后会获得有用的道具。但在这里,我们获得的只有一张写着签名的检查表。「没有武器,说明我们需要做的并不是杀死或打败那位‘傲慢’。」找到它,击碎它自诩无人可以发现的傲慢,才是打败它的方式。或许那张签了名字的检查表,真正的用途的确是出院证明。只是它的使用方式,并不是要玩家拿到手后,躺在床上等待无望的明天。而是要将它摆放到那位傲慢面前。真相藏在无法看到的地方,正如傲慢于我们是不可视的。可在哪里,才能找到它呢?手术室、餐厅、忏悔室……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与现实里的医院完全不同的地方。第七病院的一楼不是挂号的大厅,在那张示意图上,一楼的标注是眼科的住院区。眼科,是否对应着它的不可视呢?我觉得这说法有些牵强,可时年听了我的想法后,却沉思道。「在某个版本的传说中,作为地狱之主的路西法,罪名正是傲慢。这位撒旦,住在最下层的地狱。」最下层,在这里就是一楼。贝可扯着自己的头发,丝毫没对我们的想法产生质疑。「反正咱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觉得一楼有很大的希望就是谜底。」「就算不是,咱们也尽力了。」最该活下去享受人生的少女如此说道。34我和贝可一人一边,扶起了因为头痛而站不稳的时年。在游戏将要走到结局前,任何一个制作者都会安排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呢。门口已经可以隐约听见怪物的吼叫,五楼对他们的震慑力已经寥寥无几。我们需要趁着还没被他们彻底堵死在手术室时,冲下一楼。临走前,时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踉跄地走到了手术室的镜子面前。他一拳砸碎了这面镜子,从散落的碎片中,挑选了一块最大的镜片。「咱们只有一个手机,但遇到被包围的情况,咱们需要另一束光源。」而镜片可以折射光。开门的一瞬间,五楼果然已经潜进了晃荡的护士怪物。迎面撞上我们大亮的手机后,她们闭眼尖叫,而我们趁此机会窜进了安全通道。以成年人的体力和速度,手机剩下的电量足够我们从五楼冲到一楼。但也只够我们赌这一次了。我向来喜欢在万事安排周全后再执行计划,但这一次,我却跟着自己的猜测向前奔跑着。安全通道内,无数怪物向我们扑来。护士、病人、奇形怪状的异形种,怪物的数量空前绝后得多。可越是这样,越是证明我们的猜测没有错。那位幕后的神,正试图阻止我们的靠近。偌大的第七病院开启了对我们三个幸存者的追杀。在铺天盖地的杀意下,生机显得如此渺茫。贝可闷头跑在最前面,不管不顾地举着手机向后照,此刻我就是她的眼睛。时年在我身后握着镜片,精准地将贝可投来的光线反射向前。而我紧紧拉着他的手,以防他因为不自知昏睡掉队。我们就这样在混乱的怪物群中相互扶持,艰难地撕开了一条狭窄的生路。35晃动的光影中,楼梯在我脚下变得柔软。我仿佛踩在了某种动物的皮肤上,脚下一个踏空,我在地面的蠕动中差点跌倒在地。万幸时年反手拽住了我的胳膊。他盯着贝可投来的灯光调整着角度,眼睛被光晃动到流泪,也没有挪开视线。或许是因为头痛,他的声音有些飘忽。「谢青,撑住。」就快到了,我们必须撑住。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三个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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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贝可为了防止出现幻觉,已经闭上了眼睛,把自己的命交到了我们手里。炽热的少女只是一股脑地往前冲,手上的灯光却没有片刻晃荡。时年的病症是脑瘤。我知道在现实里,脑瘤会压迫人的脑内神经,时年出现的幻觉绝对不会比我轻。但没人想放弃,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人的放弃都是对集体的抛弃。整个医院的大楼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安全通道已经没有了楼梯的形状。我们在一个蠕动的管道中一路向下,广播的声音已经失去了清晰的言语,变成了窸窸窣窣的呓语。时空在怪物的呓语中扭曲着。过去,现在和未来交织,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我仿佛穿越了无数平行世界,感受到无数个自己的出生和死亡。我救活了妹妹,我又看着妹妹死去;我死在游戏中,我又活着出去。我们好像找不到出路了。我只能凭着心中那点茫然的执念,徒劳无功地迈动着双腿。就在我快要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在哪里时,我听到了一个语调奇怪的声音。那个声音似乎很脆弱,又带着让人熟悉的狡黠。他说,「谢青,你认清了世界的欺瞒,因此我前来兑现我的承诺。」世界的尽头,欲望的尽头,我看见一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白兔,撞开了一扇满是肉瘤和脓液的大门。36令人作呕的大门后,是一间格外清新的简洁病房。在走进病房,看见病房里的那扇窗户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这栋没有窗户的大楼里,唯一一个有窗户的病房,无疑是游戏与现实的交点。病床上并没有病人,但这里是眼科,对方是不可视的傲慢。神不可直视,不可感知。神无处不在。我闭上眼,从兜里掏出了那张体检单。贝可和时年看见了我的动作,也龇牙咧嘴地从自己满是血污的衣服里,掏出了属于自己的那张体检单。下一秒,风吹动窗户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熟悉的电子音在我耳边浮现。【恭喜玩家通关游戏,感谢您的参与,期待与您的下次再会!】37从噩梦惊醒后,我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妹妹病房的陪护床上。没有病号服,没有腕带,没有满身的伤痕。那场血腥又窒息的游戏,似乎只是我夜里的一场噩梦。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压力太大,才会做这种梦时,枕边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XX银行:您的账户于05月20日00:00入账人民币970000.00元。】而手机右上角仅剩3%的电量,更是与梦境的最后重合。那不是梦。真的有一场邪恶的游戏,以金钱为诱饵,诱骗我以姓名作赌注,参与了一场满是欺骗的游戏。我再难入睡。翌日,全国各地都有离奇死亡的新闻登上热搜。从早上到中午,几乎播报了七十多人的离奇死亡。可我知道这远远不是真实的数量。还有一部分人,是在医院中因为疾病突然恶化而去世,这些人的死亡并没有引起注意。如果没猜错,死在游戏里的人数,应该正是97万。也就是说,这场游戏一共有一百位玩家,而侥幸活下来,只有我们三个。一条人命到底值多少钱呢?那位傲慢的操控者给出了答案。在它眼里,我们这群蝼蚁的命只值一万块。妹妹依然沉睡着。只是97万,并不够她一直治疗下去。恍惚间,那个天使与恶魔各占半边的天平再次浮现在眼前,我仿佛听见耳边传来了那声电子音。「期待与您的下次再会。」全文完作者:经寒楼备案号:YXX1QZlxzmmtGG2e3ZhkL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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