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出兵入关,把整个反蒋阵营都逼到了新的十字路口。担任反蒋联军总参谋长的刘骥特地向冯玉祥呈献上中下三策,并且恳切地说:“冯先生,我希望你取上策,万不得已才取中策,而下策是绝不能采取的。”
刘骥的下策是破釜沉舟,在郑州外围和蒋介石决一死战——即便冯玉祥想采取此计,他也已经有心无力,所以刘骥多虑了。
刘骥极力推荐上策,即在军事、政治已处于极为不利的情况下,避免和蒋介石决战,迅速退入潼关,励精图治,东山再起。问题是冯玉祥并不甘心如此了局,他仍想用背城借一的办法来挽回军事上的颓势。
这样就只能取刘骥认为万不得已的中策了:以郑州为中心和蒋介石再打一仗,胜则乘机追击,败则迅速西退。
光靠西北军决战郑州,冯玉祥自己其实也无胜算,他把希望寄托在阎锡山身上,希望阎锡山能够抽调有力部队到河南。在他看来,张学良虽然举兵入关,但自己实力尚存,只要阎锡山能跟他一起坚持到底,局势仍有扭转的可能。
致命杀着
冯玉祥一面将宋哲元撤到洛阳一带,以确保从郑州到潼关这一交通线的完全,一面缩短平汉、陇海两路防线,将大部兵力集中在郑州外围,准备在晋军的协助下与中央军展开决战。
在派邓哲熙劝汪精卫等人保持镇定和返回北平的同时,冯玉祥已经派幕僚张允荣前去谒见阎锡山,陈说继续打下去的理由,并请阎锡山抽兵河南。
阎锡山还想把南岸的晋军都撤到北岸去呢,哪里肯再反向为之。他接见张允荣时态度消沉,连声说道:“不好办,不好办,仗是不能打了。”
张允荣询问他对于时局的看法,他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说:“退到山西再说罢。”
张允荣还想继续说下去,阎锡山即岔开话题。眼见话不投机,张允荣只得悻悻而归。
直到在阎锡山那里碰了钉子,冯玉祥才感到郑州决战是多么不切实际,但等他想弃中策取上策,把军队移到陇海线西段时,已经来不及了。
蒋介石的致命杀着并不是正面进攻,而是依张钫之计,截断西北军的西归之路。在平汉线以西,他安排各挺进纵队取洛阳、占潼关,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杨虎城部亦是挺进纵队中的一支。因为曾是西北军旧将,冯玉祥一直在拉杨虎城,这在当时早已不是秘密。何成浚率部撤退漯河后,主要也就是做杨虎城的工作。他把杨虎城安排在漯河的“军人之家”,天天喝酒玩耍,关系日渐融洽。
中央军取胜于津浦线,让所有跟随蒋介石的杂牌将领松了口气,暂时都收起了三心二意的投机念头。杨虎城对自己的部下说:“这一次我们的生意做成功了。冯玉祥是个单干户,而且树敌过多,他一定会失败。”
杨虎城一直想在西北建立自己的军事基地,在得到蒋介石授命后,即下令部队进攻龙门、洛阳、潼关乃至直达西安。杨部有三个旅、两个特务团,还有配合作战的别动队,在各挺进纵队中属于实力较强的一支。同时,杨虎城还从大革命时期的武汉政治部以及农民运动组织者中收纳了许多人作为他的政治干部,这些人曾在河南组织过农民运动,在当地颇有群众基础,从而使得杨部在进军途中得到了河南当地民团和农民的不少协助。
负责防守郑州至潼关一线的宋哲元兵微将寡,手下仅有葛运隆、赵登禹两个师,无力抵挡杨虎城等部的冲击。早在9月17日,也就是张学良发表“巧电”的前一天,杨虎城便一马当先地攻破了洛阳附近的龙门天险。
龙门既破,沿陇海线西撤已不可能,西北军也就仅剩下了过黄河、退豫北一途。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扩大会议的人员在石家庄会合后,委员们和相关人员都已先行撤往太原,汪精卫和陈公博因为还要等阎锡山制订新的军事计划,所以暂时只能停留在石家庄。
观察局势,虽然晋军正在从山东平津撤退,但只要西北军在陇海线上还站得稳,反蒋阵营尚不至于全盘崩溃。汪精卫向陈公博提议,说不如趁此机会到郑州去一趟,见见冯玉祥。
于是汪、陈在到达石家庄的第三天便乘着专车前往郑州。火车白天无法进入郑州车站,原因是每天都有中央军的飞机前来轰炸,要进站的话,必须算好时间,在黑白交接之时到达。
晨光微亮,专车通过黄河铁桥,随后进入郑州车站。在那里,冯玉祥已派汽车到站相接。
陈公博年纪轻,此前与冯玉祥素未谋面,有关于对方的点滴,都是来自各种传闻——有人说他冬天穿着大兵的衣服,可是里面却套着狐皮;有人说他请客好用粗米白菜,客人走后却大嚼鱼翅;有人说他在南京当军政部长时,放着政府提供的华丽汽车不坐,却和士兵一同挤货车;有人说他对手下的高级军官毫不客气,动不动就打军棍和罚跪。
这些传闻让陈公博对冯玉祥留下了一种特别古怪而且模糊的印象,由于前后反差太大,他甚至无法在脑子里准确地描绘出一幅关于冯玉祥的个人图画来。
当然陈公博与冯玉祥之间也不是完全没有过交接。1927年,冯玉祥有意与蒋介石联合北伐,那时陈公博是蒋的门客,冯玉祥就派人给他送来了一件老羊皮袍料。
后来陈公博离开蒋介石,跟着汪精卫到武汉去了,也就是在武汉的时候,他对冯玉祥的印象开始变差了。
陈公博早就听说冯玉祥治军很严,西北军的所有文武部属都要穿布衣,早上还要上早操,即便年纪再老,也不准缺了这堂课。可是他在武汉所看到的却是,冯玉祥的代表每次来汉,无不大嫖大赌,冯玉祥的参谋长到了这个花花世界,同样是每天晚上都要在华商总会俱乐部打麻将赌博,而且赌得还不小,都是五百元一底的麻将局。
陈公博由此断定,冯玉祥在公开场合再怎么亲民和善于练兵,最终仍不免于败。道理很简单,水至清则无鱼,你制定的规矩太违背人性常理,部下根本没法做到,他们只有通过作伪来糊弄你,这种作伪一旦人人仿效并形成风气,迟早会导致全军崩溃。
现在军事上全靠冯玉祥支撑大局了。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的部队会崩溃吗?这些都是陈公博迫切想知道和了解的。
和传说没有太大差别,冯玉祥果然以简陋示人,他的司令部设在离城墙不远的一间破庙中,他自己住在另一间小破庙的神廊里。几个人见面后,便只能在神像面前促膝而谈,天一亮,又同去墙边的一座棚厂内吃油条和稀饭。
中央军飞机轰炸的时间每天都是固定的,一般是早上八点和下午两点。到了上午八点,飞机真的来了。那时国内还没有防空哨的概念,只是前沿阵地见飞机经过,给城里打个电话,然后城墙上站岗的哨兵看到飞机飞近,再长吹一声哨子,就算发出空袭警报了。
西北军包括整个北方也没有高射炮,在飞机进入郑州上空后,一两门野炮对着天空乱轰一阵便对付了过去。
不过在陈公博看来,飞机远非决战的最有效武器。他了解了一下,中央军飞机的轰炸目标集中于郑州车站,但投的都是小炸弹,乃至于炸了一个多月,郑州车站都未受到损伤,只有几列货车被炸毁。
轰炸结束,一行人从防空洞里走出,到草棚去吃午饭。陈公博特地留意了一下,发现桌上摆着一盘炖鸡、一盘猪肉、一盘蔬菜、两盘馒头,此外还有几个小碟。虽然并不丰盛,可也绝不像传言中所说的请客只用粗米白菜。
饭后到草地上散步,西北军的一位宣传处长告诉陈公博,冯玉祥吃饭一向如此,有没有客,饭菜都是这几样,外界宣传冯玉祥恶衣恶食,确实是过于夸大了。
看来冯玉祥的平常起居,倒还不是太出乎人情,陈公博对冯玉祥的看法至此有所改变。当然,冯玉祥治军过于严厉,以及陈公博在汉口的所见所闻又都是客观存在的,只是它们将来会对西北军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和危害,现在还无人能够预知。
大事不好了
要认真说来,飞机轰炸对反蒋联军的威胁,还远不如那些窝里反的杂牌军将领。
访完冯玉祥,汪精卫和陈公博又在回石家庄的途中顺道去看了石友三。早在8月底,得知张学良将派兵入关,石友三就致电张学良,表示“即行撤兵北上,服从东北,愿效前驱”,随后便擅自放弃阵地,率部北撤新乡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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