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本书什么地方得罪她了,是整个故事还是某个细节。我觉得,《友谊》好就好在它很通畅,用很简洁的方式讲述了我们俩的生活,揭示了命运的反复无常,从我们丢失两个布娃娃开始,到后来蒂娜的失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想了很长时间,她生气会不会是因为那个故事的结尾?相对于小说的其他地方,在结尾时我更多地采用了想象和虚构。在这本书里我讲述了真实发生的事:莉拉试图让尼诺关注伊玛,在尼诺面前称赞伊玛,但她在和尼诺说话时,一时疏忽把蒂娜弄丢了。但很明显,故事中虚构的部分让读者可以感同身受,但对真实经历过这些事的人来说,那是一种可耻的写法。总之,我有很长时间都相信,这本书最成功的地方也是让莉拉最受伤害的地方。
但后来我改变了想法。我确信,她躲着我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我讲述那两个布娃娃的方式得罪了她。我通过艺术手法夸大了它们消失在地窖里的时刻,我放大了失去那两个布娃娃给我们带来的伤痛,为了达到感人的效果,我给其中一个丢失的布娃娃起的是那个失踪的孩子的名字。所有这些,都自然而然让读者把孩童时代丢失的“假女儿”和成人时期丢失的真女儿联系在一起。莉拉一定觉得,这是一种不诚实、哗众取宠的写法,就好像我利用我们童年时代一个重要的时刻、她的女儿,还有她的痛苦来赢得我的读者。
我只是在说我的推测,我需要和她面对面,听听她给我解释让她愤恨的事。我有时候会感觉很愧疚,我理解她。有时候,我很痛恨她做出的选择,正好在我们都老了,需要相互关怀和支持的时候,她把我完全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她一直都是这样:当我不顺着她的意思来,她就会把我排除在外,她惩罚我,破坏我写了一本好书的乐趣。我很恼怒,现在她上演的这出人间蒸发的剧情,除了让我担心,还让我很生气。这也许和小蒂娜没什么关系,也许和蒂娜的幽灵也没关系。莉拉一直都在想着蒂娜,有时候她是一个四岁的女孩——这是最无法忘记的,有时候她已经长大成人,但模样不是很清晰,就像伊玛一样,是一位三十岁的女人。也许,一切只是和我们俩有关:她希望我能做出她的环境和本性阻止她做的事情,但我没办法达到她的期望,她为我的不足感到气愤,为了报复,她把我贬低得一无是处,就像她对自己做的。我日复一日地写作就是为了赋予她形状,塑造她,让她平静下来,这样我也会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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