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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节 世纪反转终审后的专访（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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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如心与家翁王廷歆关于王德辉的遗产争夺，经过漫长的八年诉讼，最终经香港终审法院一锤定音，龚如心获得了终极胜诉，王德辉名下的400多亿遗产，全部归由龚如心继承。

那天法庭宣判后，龚如心的「豪华」律师团回到了华懋集团总部。当天晚上龚如心开香槟庆祝，她特意派人去买了最好的香槟酒，来答谢律师团的努力和全力以赴，当时华懋总部像过年一样充满着欢声笑语。

而当晚龚如心也没忘了她的社会形象和责任，她透过自己的贴身助手、华懋集团娱乐事业有限公司执行董事王礼泉，对外界公布，除了表示感到欣喜外，还特意声明，会一如既往地继续照顾王家二老，希望王家恢复和谐。

这一边龚如心一方，欢天喜地，那一边王廷歆一方，目瞪口呆。

终审法院开庭前，王廷歆一方的律师团队信心满满，以为完全可以「胜利过三关」，在终审法院颁下《判决书》前还喜滋滋地充满信心。八年来一直代表王廷歆的大律师曾汉坚到庭时，被香港记者们团团围住，要他发表讲话。曾汉坚没有说话，而是笑着轻松地高举胜利的手势。

可仅仅在15分钟后，当终审法官陈兆凯宣布了龚如心一方胜诉，龚如心成为王德辉遗产唯一继承人，而且案件不会再重审时，王廷歆的律师团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拳，神情只能以错愕来形容，几乎全部呆若木鸡，因为这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一直在庭审现场的胡德立后来告诉我，当时他看见闭庭以后，龚如心一方的律师团像凯旋而归似的，有说有笑地走出法庭。

接着他看见，王廷歆律师团中一位律师走出会议室，拿着手机在电话里向对方说：「五比零我们输哂，係真嘅，唔係讲笑。」（五比零我们输光了，是真的，不是开玩笑）相信他们当时真的希望终审法官只是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而曾汉坚则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法庭内，埋头看《判决书》，他情不自禁地说：「好失望，极度失望，完全难以置信，没有想过输得这么惨烈」，他如此形容自己的心情，其中更丧气地说，「唔知佢做咗啲的乜，條命咁好？」（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命这么好？）。

曾汉坚这一句话，显然是说龚如心的。这场官司让律师也输得怀疑人生，说龚如心的命怎么这么好？我写到这里，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很快龚如心身上发生的事，你就不会再感叹她的命，为什么会这么好了。

曾汉坚走出法庭，被记者包围得水泄不通，大家见他收起笑容，神情黯然地表示，「对判决深感非常失望和意外。」

自原诉庭庭审时出庭作供后，便一直行动神秘的王廷歆当天没有参加终审法院的开庭，因他对官司的胜诉充满着信心，甚至一直在等待着另一桩龚如心成为被告的案件开庭。他要看到不孝的儿媳受到法律的惩罚。因此，事后王廷歆只是从律师处得悉终审的结果。对败诉的结果他大感失望及不忿，这意味着儿媳受到法律惩罚的一幕永远不会出现了。他直言判决结果「有法理，无公理」，表示对香港的司法制度大为失望。而香港的司法制度，基本是照搬了英国的司法制度，连头上戴的那个像鸟窝一样的假发，也是完全照搬英国的，一模一样。

香港终审法院颁下了「争产案」的终极判决，使多年来一直处于下风的龚如心，最终「反败为胜」。并且，终审法官也一锤定音，这桩案件再也不能上诉，此判决是最终判决。终审法院认定「1990年遗嘱」真实合法，那么怀疑龚如心伪造遗嘱的指控也就不存在了。在香港，终审法院判决有着很高的权威性，香港终审法院首席法官，其地位仅次于香港特首。因此，检控龚如心「伪造文件罪」的律政司，也必须重新检视对龚如心的指控。

另一方面，原本与王廷歆一起，在这八年来，多次成功「夹击」龚如心的两位临时遗产管理人，也因龚如心的终极胜诉，王德辉的所有遗产又回归到龚如心的名下，导致他们所受委托的主体发生了根本变化，因此，临时遗产管理也就变得毫无意义——因为现在这些遗产都是龚如心的了。在终审法院《判决书》下达不久后，两位临时遗产管理人正式将王德辉的遗产交还给龚如心手中。

纵然警方获得了法庭的批准，解封「1990年遗嘱」，并将文件拿去做进一步的化验，但最终因为控方未能在遗嘱上找到龚如心的指纹，在研究过终审法院的《判决书》后，认为刑事案所依赖的证据大部分与民事案相同，而终审法院法官在详细分析过有关证据后，一致裁定「1990年遗嘱」是真实的，这样，控方的指控，与终审法院的判决就抵触了，因此，控方在同年即2005年12月20日，决定撤销对龚如心的一切控罪。

这一次开庭，龚如心来了。她身穿白色大花领衬衣，配以桃红色外衣，白色的迷你裙，脚蹬红色高跟鞋，在她最信得过的律师之一麦至理（这是另一名律师，不是高致理），和大约10名人高马大的保镖护送下，再一次威风凛凛地出庭应讯。

那一天同样在现场的胡德立后来对我说，「我跟踪这个官司8年了，哦，不对，应该是15年，从王德辉1990年第二次被绑架开始，到2005年那天开庭一共是15年，我第一次看到龚如心是那样的扬眉吐气，迈着的步伐都显得轻飘而有韵律。」说着，胡德立拿出一张他那天拍的照片给我看，我看到一身红色为主的龚如心，像个小姑娘，面带笑容，手上拎着一个白色的坤包，表现着从「争产案」中获胜后的一身喜气。她在一群身穿深色西装的保镖簇拥下，显示着重回亚洲女首富的自信。她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法院大厅，看起来是那样的神采奕奕。

作为一个熟悉这个故事后来情节发展的我，我在此应该是先知先觉者，因为我知道此时龚如心还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会让人感到，龚如心此时的喜气洋洋，一半是真心情，一半是表演。

可我不能在此说破，因为说破了，就太残酷了，受苦受难多年的龚如心，此刻就让她表演吧，有时候，人也是要自己欺骗自己的，否则在这个变化多端的世界，怎么活？

开庭的这一天龚如心当然知道，全香港的媒体都在高度关注着她。她要做一次精彩的亮相，所以，她以一身喜庆的红色装扮着自己，以无声的微笑，向人们表达着释放过压抑的轻松，以矫健得甚至有点类似模特的步伐，直往前走，表示谁也挡不住她。

那天龚如心真的有点像在舞台上表演一样，被人们簇拥着经过一片记者们相机闪光的灯海，走进了法庭。当记者们刚刚放下相机，喘一口气的时候，龚如心又从法庭里走出来了，仍然面带微笑，再一次经过媒体的镁光灯前，这一次是走出法庭。原来，法庭的整个开庭时间不到10分钟，走进去的龚如心还是一个被告，走出来的便摇身一变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人了。就在刚才的法庭上，法官宣布撤销一切指控，因此，龚如心又走出来了。

但，全程保持着微笑的龚如心，虽心情大好，但仍然拒绝就案件回应记者所有的提问。

这恐怕是龚如心最精彩的一次出现在媒体面前，然后，她就消失了。很长时间，人们再也没有见到她。

只有其胞弟龚仁心知道，姐姐在获判胜诉的第二天深夜，悄悄地独自乘飞机离开了香港，去了哪儿，去干什么？

龚仁心不说。

而另一边，与龚如心的神秘消失不同，这场长达8年的马拉松式的「世纪争产」官司正持续地引发着人们的热烈讨论。毕竟这场争产之战打破了香港司法史上的多项纪录，仅是涉及的400多亿遗产就是前无古人的。可是人们不会想到，这个纪录仅仅几年后，又被「华懋」本身打破了。随着几年后又一桩涉及「华懋」的财产继承在香港开庭，人们再次惊掉了下巴——这时涉及的财产竟高达800多亿港币，几乎是上次的两倍。可那就是下一个「诡异」的故事了。

言归正传。在整个诉讼过程中，龚如心差不多聘尽了香港所有资深大律师，并多次聘用英国的御用大律师

（）

来香港处理此案，共花费了3亿多港币的律师费用。原诉庭即一审时，龚如心聘用了资深大律师李主名、资深大律师郭兆铭，还有三位大律师协助，共花去了律师费1.5亿港币。上诉时，龚如心全部重新换了律师，聘请了资深大律师张健利、资深大律师唐明治、资深大律师翟绍唐，还另聘用好几位大律师协助。终审时，龚如心又换了律师，从英国聘来了御用大律师GeoffreyVos、另聘请了香港的资深大律师余若海，继续聘用参与上诉时的资深大律师翟绍唐，还聘请了若干大律师协助，上诉及终审，一共花去了律师费1.5亿港币，所以龚如心在整个「争产官司」当中，仅律师费一项一共支出了3亿港币。

而王廷歆原诉即一审时聘请的是资深大律师陈景生，另聘请有大律师陆英华、曾汉坚等，付出的律师费用是8500万港币。上诉时，另聘请了资深大律师邓国桢，原聘请的资深大律师陈景生仍然在。终审时，也许是得知龚如心从英国聘请了一位御用大律师，为积极应对，王廷歆也从英国聘请了一位御用大律师NevilleThomas，其余的律师聘用，王廷歆和龚如心不同，他终始坚持用老人，仍然是资深大律师陈景生、大律师曾汉坚等，王廷歆上诉及终审律师费花去了1.77亿港币，再加上临时遗产管理人费用等开支3亿元，整个「争产官司」涉及的费用已高达9亿。

这又是一个香港之最。

再就是这个「争产官司」也创造了诉讼时间和撰写《判决书》之最。

一是，自1997年始，到2001年8月6日一审开庭，2002年10月15日一审审结，2002年11月21日一审宣布判决结果，前后差不多花了5年的时间。接着上诉庭即二审2003年9月29日开庭，2003年11月5日审结，2004年6月28日上诉庭宣布驳回龚如心的上诉，前后用了9个月。龚如心再上诉至终审法院，2005年7月11日开庭，2005年7月22日审结，2005年9月16日宣布判决结果，前后花了两个多月。如果自1997年王廷歆向法院申请宣布儿子死亡开始计算，一共前后延续了八年时间，所以香港媒体都习惯地称为「八年争产官司」。

二是，撰写《判决书》的时间，原诉庭即一审花了约五个星期，上诉庭即二审花了约7个月三个星期，终审时花了约八个星期。撰写《判决书》的时间不一定是最长的，但《判决书》的长度，恐怕是香港司法史上之最。原诉庭《判决书》568页，上诉庭《判决书》369页，终审时《判决书》253页，整个「争产官司」三份《判决书》总共1190页，不知道这是不是世界之最。

在香港也有一种批评的声音，认为整个「争产官司」，极大地消耗了香港的社会和司法资源。再加上那近9亿的诉讼费用，总之这对社会不是正面的事情。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恐怕是律师，而且律师是旱涝保收的，无论官司打赢打输，他们都一样地收取律师费。

说到9亿的律师费和诉讼费用，是龚如心和王廷歆双方八年来，一共支出的费用。龚如心一方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她背靠着近千亿的华懋集团，为了打赢这场官司，她是舍得花这些钱的。可王廷歆没有钱，他几乎所有的诉讼费用都是通过融资募来的，王廷歆为什么没有钱，这一点我把整个案件写完，也一直没弄明白，难道作为华懋集团创始人的王廷歆，生活会变得那么窘迫？我们在前面官司开庭中已经听到，王廷歆每个月只从华懋集团得到2万元的生活费，这恐怕也是他在近90岁的高龄，下定决心要拿回儿子的遗产，破釜沉舟地与儿媳龚如心打了一场「世纪争产案」的诱因。

官司开始时，王廷歆只付出了100万，他的所有诉讼费用都是融资借来的。王廷歆身后那个专为他融资借款的秘密团体，包括林先生、男明星等，随着官司意外的失败，恐怕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不仅如此，龚如心官司胜诉后，还对他们不依不饶。

龚如心向终审法院申请追究，终审法院最后竟认为王廷歆属恶意诉讼，判令王廷歆负责其中的5亿元诉讼费，王廷歆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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