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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节 失去名字的女人(第2页)

「关你吊事。」苏军酒多了,回过身,大前门仍敞开着,看眼前的陈咪晃悠悠的,「你一女的,关不着你吊事。」

「今天挺暴躁,到我那儿去下下火?」

陈咪撩了一把自个儿的大波浪卷,妩媚生姿,摇曳着往前走了,苏军跟在后面,盯着她的屁股,一颠一颠的,眼睛发直,走到一半他拉住陈咪。

「我一直感觉我有老婆……」

路灯下,陈咪定睛看了看苏军,用手去摸他的头,滚烫。

「你脑袋怎么了?还疼吗?……」

「你不会是我老婆吧?印象中我老婆不长你这样。」

「撒手……」陈咪一甩胳膊,「我看你真是喝茫了……」

「你知道我老婆叫什么?」

「我哪知道,你每次找我只顾闷头办事,什么也不说,尤其你老婆,提也不提,你说只要你不说,她就不存在,她不存在咱俩就不算搞腐化,也不知道是骗谁……」

那股子热劲儿过去了,苏军又觉得冷,他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说,

「我不去了,我回家了。」

「苏军你这样可太没意思了!」

苏军小跑起来,把陈咪的声音抛开很远,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成浆糊了,老婆存在的时候他当不存在,现在老婆不在了,才无法抹去地在他心中存在了。他一路跑到家门口,咚咚砸门,舌根发硬地喊,

「开门!开门!」

砸了约莫五分钟,邻居趿着拖鞋走过来,

「我这有备用钥匙,赶紧进去吧,别在这嚷嚷了……」

邻居帮苏军打开门,连拉带拽地把他弄到沙发上就离开了,而这边苏军还在喊,「别开!不要开!让她来开!」

第二天苏军醒过来,头痛欲裂,胸腔里卡着一个名字,喊不出来。他在口中搜刮这个名字的残渣,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喊过,好像这名字本身并不存在,它可以是「喂」,是「嗳」,是「你」,是任何代名词,但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苏军眯楞着眼,去各个房间查看,甚至检查了床底板,然后去洗手间吐痰,用冷水洗了把脸,决定打通电话给丈母娘,打了五次,都是无人接听。他有理由怀疑,自己的老婆其实只是一个幻想出来的幽灵。

苏军握着听筒,用脚把地上散落的衣服踢到一起,他想不通他老婆能去哪,离开他她能够去哪?

「苏军,你醒了没?」

隔壁邻居拎着早餐站在门口。

「我刚刚在楼下打了豆浆,给你送两碗,还有油条,趁热吃,醒醒酒。」

「谢谢,太客气了。」苏军把东西接到手里,沉甸甸的。「你这两天见着我老婆没?」

「没有,钥匙还你,扔我家院子里的。」

关上门苏军立刻去检查了存折、银行卡,柜子里还有女人的衣物,都还在,什么都没少,只有人消失了。他觉得昨天头上撞的那个包很痛,那个增生的包里装着一个叫不出的很熟悉的名字,这个名字变得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嘭」得一下,声消音灭,他完全忘记那个名字是什么了。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他的确有个老婆,但是失踪了。

去派出所的路上苏军沿途打听,他发现不光是他自己,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老婆的名字,就好像她根本没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名字。

「连你们也查不到吗?」苏军给三儿和他师父老刘分别递了支红塔山。

「查不到,你老婆没登记啊。」三儿把一个档案簿传给他师父,苏军也凑上去。

「怎么叫没登记,这矿上谁不认识谁?怎么会没登记?」

「哝,你看,是有这号人,但这档案上名字一栏是空的。」

「那你不记得啊?我老婆!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名字你都不记得?」

「你自己还不是都不记得?」

苏军觉得老刘说得有道理,顿时哑口无言。他的表情很痛苦,好像是强忍着才没有扇自己耳光,他为什么连自己老婆的名字都能忘?就这样苏军一无所获地从派出所离开了,连失踪案也没立上。谁失踪了?找谁呀?不知道是谁失踪了,不知道找谁,总不能这样说,这样谁也找不到。他只能靠自己了,他一边走一边思考老婆失踪的原因,没有带钱和行李,不像是离家出走,要么是有人给她活路,要么就是她不想活了,这两种情况无论哪种都会被苏军打断腿。他猛力地摇摇头,他老婆没有任何寻死的理由,那只能是跟人跑了,想到这里苏军骂骂咧咧地嘟囔,「娘儿们,我看你敢……」

回到家他先在屋里转了一圈,心里有点希望老婆已经回来了,然而没有。卧室地板上那些衣服还是乱糟糟地缠成一团,他决定不再去想老婆失踪的事,踩着那些碍事的东西躺到床上去。还没刚躺下就飞弹起来,床上有什么东西扎

()

了他,他对着镜子掀开衣服,流血了。苏军在床上小心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那根长针,现在他知道他老婆一定是主动离开的。他十分气愤地跑出去,心里想着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苏军询问路上的每一个人是否见过他老婆,因为不知道名字,他试图描述他老婆的样子,但是苏军发现他找不到任何形容她的句子,一想到她,苏军心里就只想到她的使用方法。她可以做饭、打扫,她很懂事、全自动,她可以在白天用,也可以在晚上用,就像家里那张床,苏军说不上来床头上有几多雕花装饰,但知道躺在上面的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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