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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节 园区的疯子（第1页）

（）

一个猪仔，被骗进了柬埔寨诈骗园区。

水刑、电击、灼烧、鞭打，受尽了百般折磨。

半年后，他不但逃出了园区，还偷走了园区头目的小金库。

这个普通的猪仔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越狱」，而逃出园区，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我是个收尸人。

以收敛尸体为生，死在柬埔寨的华人尸体，我会把他们烧成骨灰，卖给他们在国内的亲属。

而对那些给我提供尸体信息的人，我一概会给200美金的「感谢金」，从不赖账或赊账。

因此本地名声不错，大家看见尸体都找我，也没结下什么仇家。

可是最近，我好像被人盯上了。

盯上我的，是「瀚牛园区」里的一个「猪仔」。

瀚牛园区在金边东南边的铁桥头区，是当地为数众多诈骗公司中比较不起眼的一个。

园区不大，百来号人，但管理凶残，臭名昭著，时不时有骗来的「猪仔」被活活打死。

两个月前的一天，我接到园区业务组长「歪嘴」的信息，有个猪仔半夜从三楼宿舍跳下来，在铁栏杆上扎死了，现场血呼啦的，让我赶紧去收了。

等我带着徒弟黑脸赶到时，已经后半夜，园区坐落在郊区，放眼望去除了几栋破楼，就是荒草和坟包。

周围几乎一片漆黑，回荡着聒噪的蝉鸣，死人就挂在栏杆上，满脸血，张着嘴，整张脸倒悬，死不瞑目地瞪着我们。

我和黑脸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抬下来，装进尸体袋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一个瞬间，我感到背后一阵寒意。

回头一看，是一双漆黑的眼睛。

——一个男人，正从宿舍楼三楼的一个窗口看着我，满脸胡渣，不高，瘦削，皮肤黝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视线随着我的位置移动着，死死地盯着我不放。

他的眼神又阴又邪，即便被我发现了，也不移开视线，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尸体装上车，我给了歪嘴两百美刀的「感谢金」，同时指了指窗口的位置。

「这人是谁？」

歪嘴把钱揣进兜里，肩膀一抖，冷笑了一声。

「一个疯子。」

歪嘴不无得意地向我炫耀——我收「死人」，他收「活人」，这人就是他两个月前收进来的「猪仔」。

王杰，贵州人，二十来岁。

半年前，他跟着同乡偷渡来柬埔寨「发财」，倒卖当地「特产」回国，结果走私路线被掐，工厂倒闭，两个倒霉蛋被黑心老板打包卖进园区里来了。

王杰不是很适合搞诈骗——他没接受完义务教育，笔画稍微多点的汉字就基本靠蒙，对新鲜事物接受程度低，且南方口音严重，舌头捋不直，价值观朴素，对「骗人」一事又心有芥蒂，在「电诈骗术」逐渐专业化、程序化、精进化的今天，基本属于最难培训上岗的那一种员工。

但好在人比较老实踏实，没心眼，不反抗，不爱说话——就算因为业绩太差，被殴打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

但好景不长，很快他就成了整个园区里最不省心的员工。

因为他「疯」了。

据歪嘴说，进园区的第二个月，一天晚上，刚结束了一天诈骗业务、从办公楼门口出来的王杰，仿佛忽然接到某种旨意一般，加速冲向守卫森严的大门，理所当然被三五大汉当场摁住。

歪嘴大发雷霆，差人打上一顿后，王杰嚷嚷说他的妹妹不见了，他得赶紧到外面去找妹妹。

「这疯子，独苗一根，哪来的妹妹，是想女人想疯了。」歪嘴冷笑道。

无论王杰为何无端起了这种执念，可就从那一天起，他仿佛丢了魂一般，白天，在园区里晃荡，嘴里反复嘟囔着妹妹的名字，像是施法一样。

晚上，同宿舍的人正在睡觉，一睁开眼，看见王杰就蹲在床边，眯着眼睛问他——你知道我妹妹在哪吗？

喜怒无常、没有逻辑的人最为可怕，王杰的疯癫让园区里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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