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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节 梦游（第3页）

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的铁铲从手里跌落在泥土上一声闷响。孟洋惊慌地左右环顾，几个参照物都表明那的确是埋尸地点，但眼前却只有一个人体大的泥坑，里面空空如也。

一束光从孟洋眼角一闪而过。他猛地往光源方向抬头，不远处的一栋废楼上有扇窗户。上次白天的时候来过，孟洋对那栋楼有些印象。外墙是土黄色瓷砖，比隔壁几间平房要稍微高一层，光大概就从那里发出。

孟洋更加确定了关于钉子户的猜想。他蹑手蹑脚绕到正门，发现竟然没锁，便打开一条缝，侧身钻了进去。一阵猛烈的汽油味扑鼻而来，头顶上也隐约传来几下声响。孟洋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三步并两脚冲刺到二楼房间门口，连同他在内，本就不大的房间此刻竟然有四个人！

靠近门口的地上，躺着一个衣衫破烂，已经腐烂的尸体，强烈的臭味像一道屏障，把他挡在门外。房间靠里的位置，一个人影正把另一个人拖到床上，听见他的脚步声，忽地转过脸来。

「是你！」屋里唯二两个还有意识的人异口同声叫出同一句话。

「爸！这是怎么回事？」尽管知道方圆几里没有任何人，孟洋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孟江顿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说道：「是孟洋啊，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帮忙。」见孟洋一动不动，一再催促，「赶紧动手！要是被别人发现，事情就大条了！我们在这里逗留越久就越危险。」

「爸，我已经想起来了，这就是被我撞死的受害者吧？床上那个又是谁？您究竟在这干什么？」

孟江知道他的脾气，转过身和他对视：「没错，地上那是死者，我后面那个是这房子的屋主，也是这个村唯一没有搬走，坚持抵抗开发商的村民，事故那天晚上，他就在路边，借黑暗掩护把我们的事全拍下来了。」

「所以您要杀他灭口？」

「是他先招惹的我们！」孟江吼了一声，「我们当晚就商量过，要是事故被曝光，我们和小娴父亲的未来都将毁于一旦。你当时也同意了不是吗？我们一起搬的尸体。但是这个村民全知道了，包括我们谈话中透露，小娴父亲是开发商的事。」

说完，孟江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张，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倒不是因为写字的人文化不高，更像是在黑暗中写的，许多笔划结构都偏离严重。尽管如此，还是能勉强辨认出，上面写的是「要想事情不外传，取消购地开发」几个字。

「那时我们只顾着处理尸体，连车门都没有来得及关。你妈和小娴估计也因为过于紧张，没太注意周围的情况。反正回到车上的时候，我在驾驶座下面发现了这张纸条。」

孟洋这才明白，自己收到的是第二张威胁信，威胁者的要求已经在第一封信提过了。

孟江接着说：「我第二天就来过这里，想和威胁者谈判。可惜这家伙十分狡猾，躲得严实。等我回到车上的时候，车窗上多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个网站的名称。我立即用手机查了一下，那个网站上面是一段视频，虽然里面没有出现任何清晰的人的正面，但我能看出来，拍的就是那天晚上的情况。那是赤裸裸的威胁！他是在对我说，如果不照他说的做，他会把剩下包含证据的视频也放出来。」

「那您是怎么找到他的？」

「那天来找他的时候我过于着急，车子冲进了岔路，差点落入田里，但车头也阴差阳错地对准了这片楼群，行车记录仪拍下了他趁我在村里寻找的时候，从这栋楼出去，把便签贴到车窗的过程。」

「所以您现在打算把一切都算在他头上么？为了掩饰我的过错，去杀一个人？况且警察会相信这个村民无缘无故在家里杀人吗？」

「你先看看这死者是谁。」

孟洋接住孟江抛过来的卡套，里面有两张银行卡、一张会员卡、还有一张身份证和工作证。看到证件上的工作单位，孟洋恍然大悟：「他在小娴父亲公司工作！那天晚上他是来和钉子户谈判迁移条件的，无奈离开的时候被我们撞倒。」

「所以这是天助我也，钉子户和开发商谈判中起了冲突，杀了前来谈判的员工，埋在田里，事后受良心谴责畏罪自焚，或是出于对开发商的

（）

示威抗议，以命『守护』自己的权益。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警察会信的，而且大火会毁掉很多证据。」

孟洋犹豫片刻：「不……这样我会一辈子活在阴影里。」他跨过地上的尸体，正要上前查看村民情况，却被孟江拉住，推出门外，途中被尸体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继续被扯起来往外拽，两人一直纠缠到走廊上。

「太晚了，房子已经淋上汽油，你快走！有多远走多远，点火以后会有很多人赶来，别让人看到你！」

「我们不能再残害一条生命！我更不能让您为我担罪！」

孟江的力量根本不像个中老年人。孟洋情急之下身体一沉，借离心力扯着孟江衣领转了半圈甩到身后，自己顺势冲进房间。本想关上房门拖延一阵，好争取时间报警，但孟江并没像想象中那样追来。已经半身踏入房间的孟洋重新退了出来，走廊上竟然没有了人影。

孟洋心头一紧，缓缓走向楼梯，伸长脖子将视线探出台阶的边缘。一楼的楼梯尽头，父亲躺在地上，身体扭曲成卍字型，瞪大着眼睛望着他。他「咚咚」跑下去，想将父亲扶起，却又怕加重伤势，必须马上叫救护车！

然而出门的时候过于着急，把手机落在了家，而父亲的手机则在刚才滚下楼梯的过程中被压弯了屏，整个报了废。孟洋手脚并用爬上二楼，一磕三滑跑进房间，在昏迷的村民身上，乃至整个房间寻找村民的手机。

抽屉里一个熟悉的形状让他大脑炸了一下。那不是出于能拯救父亲的兴奋，而是那手机的外形太过于熟悉，那分明是小娴的手机！

救人要紧，他极力收住脑中村民威胁小娴不果，将其推下山崖的画面，压制住情绪回到父亲身边，可惜此时父亲的眼眸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爸——！」孟洋终于控制不住，趴在父亲身上狂嚎起来。

「我死了吗？」孟江问自己。

明明是在漆黑的房子里，孟江眼前竟然无比光亮，尤其是那条扶摇直上的楼梯。孟江一步步踏上台阶，登上顶部，走进那耀眼的光芒之中。

他抬起手，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逼迫他转过身去躲避。一个人带着重影向他靠近，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他认出了所在的位置和来人的身份。

「我们不是说好不再见面了吗？」小娴面露难色说道。

「对不起，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为了孟洋，只能找你帮忙。」

听见是关于孟洋，小娴突然紧张起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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