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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个早上,胡晋就明白了前任护工辞职的原因。两天前,他作为实习生,来到这个落后的村镇,这个医诊和疗养一体的便是全村镇唯一的医院。他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接手患有痴呆症的刘大爷。
刘大爷刚送进来一周,痴呆程度非一般严重,经常一惊一乍说胡话,神情骇人,相处久了,的确容易让人精神崩溃。常言道艺术家多疯子,艺术造诣有多高,人就有多疯。那么身为一名知名画家,刘老爷症状特别似乎也不足为奇。
胡晋大学时选修过心理学,觉得刘大爷的症状是因为大脑逻辑和语言能力老化,无法顺利表达而产生狂躁,如果让刘大爷接触回自身的领域,他或许能借由画布发泄和说话。退一步考虑,熟悉的生活习惯或许可以将刘大爷情绪稳定下来。
可是胡晋向上级提交的画具经费申请被直接驳回,理由是医院的有限费用,甚至不够购置医疗设备和药物,根本没有盈余来充实病人的精神活动。胡晋没有理论,第二天便自己掏钱,从杂货铺挑了最廉价的画笔、颜料和白纸带回医院,经过院长最近新买的轿车时,还用颜料在车屁股上写了「SB」两个字母。
握住画笔的刘大爷和痴呆患者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纸上是一一栋惟妙惟肖的骑楼,在一张普通的白纸上竟然呈现出了旧照片的质感。看着刘大爷专注的面容,想到昔日的大师如今被家人遗弃在这老人地狱里,胡晋倍感唏嘘,不禁想起被富家子弟抢去大医院实习名额,沦落到这个村落的自己。
「宝珠——!」一声长啸打断了胡晋沉思。刘大爷突然发疯似的推翻了画作,把颜料水泼了满地。胡晋赶紧上前试图让刘大爷镇静下来,可是对方恢复了平常的癫狂状态,紧揪住他的衣袖,双眼布满血丝:「不能……不能让他们找到……」
「谁?找到什么?」
话没问完,两个护工冲了过来,一针下去,大爷身子也软了。
「宝珠——秘密财富——」回病房的途中,刘大爷一直无意识地重复着。胡晋将每个字都记在了心底,他意识到那很可能不是胡言乱语。要获得更多信息,只能再次触发刘大爷的「暴走状态」。胡晋安顿好刘大爷,马上折返活动室——画具不见了。
院长有命,不准刘大爷再画画,原因是他发现车屁股上面被颜料写了「SB」,怀疑是刘大爷所为。
胡晋找遍了垃圾存放处和杂物间,都找不着画具,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院长直接没收进了办公室,但院长或许开车去清洗颜料,办公室门紧锁,估计还没来得及处理。
半小时后,见院长回来,胡晋正打算用准备好的借口拿回画具,却发现院长后边还有几个人。胡晋认得其中一个是镇长,另外几个想必身份也不低。难怪院长要把轿车开走避嫌。
随着院长归来的不仅是重量级人物,还有刘大爷的画具,只是这次是专业的画布和工具,全套送进了刘大爷的单人间。
几位领导毫不顾忌胡晋在场,围着刘大爷谈话。从零星对白中,胡晋整合出事情大概:几个「大人物」是画协和拍卖行的人,之前和刘大爷交情颇深,得知他入院特来探望,却无意中在院长办公室看到刘大爷的画作,便想借「无意识画家」的噱头,加上刘大爷之前的名声,哄抬画价,榨取大爷最后的价值。
得知新作的预计起拍价甚至高达6位数,刘大爷儿子刘富来屁颠屁颠地赶到医院,主动请缨亲自照顾父亲。要不是因为刘大爷身体缘故,随时需要医院检测仪器和药物,刘富来都想把老爹接回家去了。
长夜漫漫,白天陪了一天的刘富来回家休息,胡晋接手夜班。本以为老爷子夜里睡觉没法获得什么信息,没想到单人间里灯火通明,刘大爷不眠不休,依然在作画。
对一般人而言,艺术是一门沉闷活。胡晋看着刘大爷的手在画布和颜料板上两点一线重复移动,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直到清晨的鸟叫才把他唤醒。朦胧中,老大爷双手下垂站在画架前,画布上的作品似乎已经完成。
胡晋定睛凝视画作,焦距固定的刹那,他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汶希花了好大功夫才让身体稍微安定一些。一来刚诊断出即将成为一名母亲,兴奋的心情无法言表,二来要和婆婆相处生活一段时间,总归有些紧张。
几天前,汶希的丈夫被公司派遣到美国,开展为期半年的项目。而丈夫老家有习俗,怀孕期间不能在娘家养胎或由娘家照顾,因此两人经过商量,决定回到丈夫的家乡源田镇长濑村。
未被灰霾掩盖的蓝天白云,带着点牛粪味但沁人心肺的空气,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砂石的田边溪流。汶希第一次下乡,连连在朋友圈上传「诗和远方」,感觉什么都新鲜。
婆婆得知汶希怀孕很是高兴,在祖屋上完香,当即领她到几十米外的一栋独房,让她有个单独清静的环境养胎。那是丈夫哥哥和嫂子都没有的待遇,以致于她碰上哥嫂两人异样的目光时,总觉得怪别扭。
独房大门没锁,推开门后汶希被站在里面的老人吓了一跳。虽然知道那是自家公公,但对方瞪圆的双眼和僵硬的表情,简直向见了鬼一样。
「想不到老头子比我还着急,还没见着媳妇就来检查房子。」婆婆年老眼花,并没发现那恐怖的表情。倒是哥嫂意识到不妥,赶忙上前查看。
对于众人问话,公公全无反应,只有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那样子汶希有点熟悉,前不久家里某个亲戚中风,就是类似的症状。
婆婆冷静地吩咐哥嫂将公公送去医院,遂拉起汶希的手,安慰道:「孩子别怕,这是老人病,很正常,老头子最近已经有犯病的迹象,自言自语,出门找不着回家的路也不是一两回,今天可能知道你要来,兴奋过头冲了脑袋,晚点看医生怎么说吧。」
话虽这么说,可是自己一来家里就出事,汶希心里不是滋味,一下午陪婆婆聊天也是心不在焉。直到傍晚嫂子回来拿钱,说医生诊断公公患了老人痴呆症,没有药物可以完全治疗,而且间歇性会发作。
婆婆想了一会儿,说接回家怕影响媳妇心情,而且接下来家里要全力照顾胎儿,于是决定让公公留住医院的附属疗养院。汶希对这个家里冷漠的态度不寒而栗,但自己初来乍到,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
安顿好的第二天,婆婆吩咐嫂子李兰花陪汶希去镇上的医院检查。刚到村口,迎面而来一支送葬队,纸钱漫天飞舞,唢呐声声入魂。汶希退到一旁让出道路,眼睛不由自主落在队伍中的黑白遗照上。相中老人和一般遗照那样面无表情,又像多一分幽怨。李兰花扯醒汶希,没等队伍过去就从一旁快步走开。
「真晦气!」李兰花朝队伍尾部吐了一口唾沫,还让汶希照做驱赶「丧气」。汶希不了解风俗,也不好得罪嫂子,环视一周确定无人看见,便朝路边也做样子喷了几点唾沫星。
出村后走了十几分钟便到了诊所。源田镇不大,就这么一间医院,所有病人都挤到一块。李兰花轻车熟路,拉着汶希在一条长长的患者队伍旁经过,径直穿进主任办公室,跟一个50岁左右,穿白大褂的大妈说了几句,然后偷偷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和大妈你来我往假装推了几个回合后,塞进她的口袋里。
大妈瞄了汶希一眼,咳嗽两声掩饰脸上的红晕,招呼来一个护士,领着汶希和李兰花走进一间墙面斑驳的B超室,生锈的铁架上,一台不知哪个机构捐赠的崭新B超设备显得格格不入。
负责操作的护士倒是让人感到亲切。一轮交谈过后,汶希得知她名叫淑娴,大学毕业后被派到乡镇实习,目前已将近一年期满。
两人正聊着,淑娴已经做好所有检查和准备。胎儿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的瞬间,汶希心都快融化了,只有李兰花一脸愁容,说胚胎的B超图像一张邪笑的脸,预示着噩兆。汶希根本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也没追究李兰花低下的情商,默默享受着幸福。
回到家里,李兰花竟然直言不讳B超和送葬队的事情。婆婆听了脸色大变,连连追问胎儿性别,得知是女儿以后,什么也没说就进了房间,连午饭也要人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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