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见讷讷,这时候。
没做声。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天,才说——
“刘彻,多去宠眷别人吧,哪怕看看也好,那些你快忘掉的人;我希望你快乐些;那晚以前,皇帝总是很快乐的;你看,你现在,已经多久不玩随蝶而幸了——”
对皇帝的生活叽叽歪歪,竟敢指责感慨,还当着皇帝的面一五一十。
汉武帝虽然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狂妄骄奢,但谁敢!说我希望你快乐些这种疯话。世上再没比做皇帝更快乐的事、比当皇帝更快乐的人了、呆子都知道。
皇帝没做声。
司马临走,到门边了,皇帝拣了手边什么,又砸!还好不中,还好是软枕,没发出声响,也没惊动禁宫卫队。
“明晚换朕去找你。你要再让朕再看到书简把床占了——”
这显然是命令。一次比一次更难遵照执行。
司马迁走出去的时候,看到那柳梢,看它那样顽强坚持,思咐若是到了银装素裹时节,再于此处抬起头看,不知它是否还安在。
司马35
两人,仍然没有什么多余话。
有时候,他看了他的新章,就开始取笑起书生的幼稚,开始还有一说一,去回应帝王的辛辣,有什么不可以说呢?政治、霸权、皇图在千年后不都是一场空吗?他们会有一场争论,皇帝的好心情,在败下阵来后会立刻转为任性欺压。
汉宫的花园是非常大的,除了泉眼,还有其他胜迹,巨大的树木也是入天生长,苍翳下,他扯下他一点衣服,露出一点胸膛后,看看,想想,还是又扯回去盖好。在对方有点嘲弄的眼光里,皇帝心想,他当真把自己当成了国色美人?把朕当作急色鬼吗?真恨不得把他扔进自己的美人堆里干晾去,哪一个不比他姿色胜百倍!——两人,在树阴下接着规规矩矩的吻,皇帝的高大,足够把他严实盖住;大白天的,哪怕只是亲吻,也够了。
钓鱼,他屡屡胜过帝王,一次又一次,耐心可见一斑;宫女给皇上擦了额头汗,见大汉皇帝不动声色,仍然十拿九稳安坐钓鱼台,不由暗暗为这书生担心,哪有仗着皇上宠爱明目张胆赢过皇帝一头的!“这样抓杆才对——”蓦地,手插过来,从鱼漂到鱼铒一一详细指导,全忘记了皇帝用得着钓鱼吗?还陪你这小小太史令?旁人惊得不敢圆场,怕皇帝喜怒无常,到时连累自己受罪。
“其中乐趣,你要自己体会才知道。”最后,他这样断言,仍然握着他手这样那样捏或拿。“哦。”皇帝使个眼色,谴退了多余人等,“还有什么乐趣是我不知道的?”
他抬头,才看到他,两人对视,他只着日常服饰,青色宽袍大袖看上去怡然舒爽,本身就是英俊冷峻的成熟男人,这一看似乎总多了点狂野神气;呆书生显然没反应过来,“不是天下所有乐趣你都知道的啊——”还继续乐陶陶接着说鱼咬饵时情状——
哦。皇帝微微笑了下。
——“再叫大声点……”
宽大袍袖硬是掩下所有。
远远隔着,众多的侍卫仆役,还在那端惴惴揣测皇帝心情。
——他的脸几乎贴着他,野蛮强悍的气息能淹没所有最贞洁的烈妇,原先稍微的温存已荡然无存,他眼里没有火辣倒全是高高在上位者的冷冷冰冰,就像此刻,他只是在看,看一场好戏,而没有参与——这种冷冷逡巡的眼神,明显让书生羞愤,他睁大眼,也瞪着,脸红通通,眼睛也红通通,明显在咬牙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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