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快要跌倒在地了,不知是谁的一双手托住了他。从下面把他牢牢地托住了,而且热情洋溢的呼唤:“向前走啊!向前走!”他被扔了起来,扔到了空中,他于是就在天空里飞翔、翻跟头。而太阳呢,太阳忽而落入庭院里,忽而直接贴近他们眼前,忽而又如同小球一样滚到了菜园之外,奔向森林,奔向山巅。由于胜利的喜悦,小男孩在空中被呛得喘不出气来,他惊叹着、欢笑着、尖声呼喊着。他还没有意识到,他这是第一次领略到了生活的甘美,这甘美是由这种危险的飞行所构成的。他心中只有一种感受、只有一种永恒的希望:你的下面有许多坚强有力的手,它们随时准备从下面托住你,使你不至于跌落,摔到坚硬的土地上。这种希望就产生了生活的信心,于是已经中止了工作的心脏、已经滚落到遥远的某个角落里的心脏又重新收缩了,重新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自己也不会飞到“妖婆儿”那里去。奶奶说这是不知改悔的爱骂人和爱亵渎上帝的爷爷的说法。
挨着院内附属建筑有一小块肥沃的土地,由栅栏隔离着,它们施了草木炭肥和骨肥。从外表上看,这块土地既平常又实用。只有在宽阔的地界上有高低不平的杂草丛生,罂粟花颜色鲜红,然而它的花期却不长,它们只有在仲夏时节才会使菜园处处生辉。罂粟花的长相并不出奇,或浅灰色,或深红色,或者那颜色就像是灯光一样。花蕊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黑十字,十字里垂着一粒钻石样的罂粟籽,毛茸茸的。罂粟籽的茸毛里总有一些熊蜂飞舞。种植它们时,老奶奶就念念有词:“我种上一把籽儿,它长出一大片来。”这里还有另外一种奢侈品:菜园子中间是一大片豌豆,构成了一个难以逾越的小岛。豌豆秧没有腿也没有手却爬上了小树。有的夏天,马铃薯地里会长出十几株黄耳朵的向日葵,葵花籽儿常常长不成熟,但是它们也会给小孩子们带来不少麻烦,让他们流些眼泪。大脸盘上长着麻子的向日葵招引来许多蜜蜂、熊蜂,它们嗡嗡叫着,碰掉了胚珠里的花粉。不仅如此,向日葵还引逗年轻的爱洗劫菜园的人跃跃欲试。小强盗们钻进菜园之后,先是抓住向日葵粗糙的后脖颈。一颗颗向日葵的脖颈就像是士兵们剃光了的后脑壳,小强盗们把向日葵按倒在地上,向日葵脸庞朝下,黄耳朵向四处伸开着,小强盗们使劲地扭动着像鹅的长脖子似的向日葵秆儿,终于在折断了之后把向日葵盘儿塞到自己怀里,然后就一个个逃到森林里去了,裤子刮到栅栏板条上破得一条条的。到处都是如此,人人都知道,萝卜和豌豆是给小偷儿种植的,向日葵是为小孩子们种植的。只是有一件事情令人百思不解:一旦在菜园里捉到了小强盗,大婶们,特别是大叔们,尽管过去也曾经干过洗劫菜园的营生,现在却以一种愉快而又凶狠的甜蜜感,用带刺的树条抽打小歹徒们毫无遮掩的屁股。
要是和挨西伯利亚树条的抽打相比,中世纪的火刑都可以说是一种游戏。真要是受火刑,如果是干柴烈火,点着之后冒几次火苗就完事大吉了!可是屁股上挨鞭子,大约会有两周时间是不能见人的。坐也坐不下,躺也躺不住,痛得直喊叫,流眼泪,还要在奶奶面前忏悔,哀求她往挨抽的地方涂上一点酸奶油。
菜畦里还有什么美丽的东西吗?有的,那就是金盏花!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飞来的,又是怎样生长起来的。有时候,直到大冷天,它们还像煤火炭一样照耀着绿色的草丛。烟草则是在不适于耕种的土地上偷偷开花。好的土地任何一位农妇也不会种烟草的。她们认为这种植物毫无用处,之所以给农夫们种上一丁点儿,那叫做略施小惠,因为没有男人,什么事业也经营不成,什么人也生育不出来,连人类延续后代也会停止。
垄台上的一切都是那样丰富多彩和自由自在。有的植物被其他植物压扁了,可是被压扁的植物仍然还能生长,并且为自己的胆大妄为不屈不挠而洋洋自得。一点儿也不错。大麻、艾蒿、荨麻、牛蒡草、梯牧草和冰草欺住了其他所有的植物,让它们难以生存。可有的时候花忍草、艾菊莲叶座的叶梗会忽然拔地而起,如同是钻出来的野蒿草一样,或者大翅蓟乘机显示出了生机。大翅蓟伸展出所有的刺儿,用它肌肉发达的身体大模大样地把小草挤到一旁,它身上挂满了淡紫色的刺果。这种大翅蓟生长期很长久,花儿开得充满信心;或者,有的时候盛装打扮的毛蕊花忽然也冒了出来,活脱脱是个傻乎乎的未婚夫,容光焕发而又孤芳自赏。
从早春天气到严冬时节,只有洋姜是坚强不屈、无比忠贞。铁锹砍它、猪儿拱它,它被排挤得无处安身,只能在板墙外面栖息,在犁沟里,地界边缘,它伸着长长的耳朵簌簌作响。
这也许就是俄罗斯田园的全部娇美、全套盛装和所有魅力之所在。春天里小男孩家乡的自然景观更加妩媚,美景就在菜园里、在山冈、河滩、草地和荒原里。春天的菜园空空落落。
爷爷把一支蜡烛放在教堂里,对着马匹的保护者圣父做了祈祷。在俄历五月的第一天,把马拉到了菜园里,套上了犁杖,而在这个时候在门廊里的奶奶向爷爷——种地人深深地鞠躬行礼,她在为土地、田园和森林祷告。犁铧轻而易举、冲劲十足地伸入到菜园松软的腐质土里,几匹小马拉犁像是玩耍一样,它们轻松地走着,不经心地摇动着尾巴,打着鼻响,似乎在说:“难道这叫干活吗?!开生荒地,那才叫活儿呢!”
一眼望去,爷爷汗渍的背后已经发黑了,他灰色的身影伏在犁杖上,皮鞭好似一条卷曲的蛇在他的身后旋转。难以忍受住诱惑,真想用脚去踩住皮鞭。爷爷生气地收住鞭子杆儿,想要抽小孙子一下,如果不是他跳到了松软的垄台,说不定真的抽着了他呢,“你等着瞧,看我不抽你一鞭子的!”
在地头上,爷爷把犁铧从地里拔了出来,又转了过来,在水洼旁休息了一小会儿——他要抽根烟。奶奶手搭凉棚遮住阳光,站在门前自言自语地议论着爷爷的行为:“刚刚犁了一点儿,就要抽上一根烟,刚刚犁了一点儿,又要抽上一根烟!这活儿你到圣彼得节[1]能干完吗?”“干不完的,如果上帝肯帮忙,我得到伊利亚节[2]才能把活干完呢!”爷爷冷冷一笑,亲昵地对小孙子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说:瞧,我们整了她一下……
老奶奶使劲地关上了小房的门,砰的一声,像是枪响,椋鸟和慈鸟被震得跳了又跳。老奶奶走开了。小男孩和爷爷在欣赏菜园:一半土地像是披了一张黑羊皮,另外一半没有犁过的,好比仍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着。
犁翻的土地上正进行着大聚餐。椋鸟、慈鸟还有乌鸦不停地啄食犁铧切割过的地方露出来的像凝胶一样的蚯蚓。胆小的灰鸟也对这些土地打起了主意,它们在田垄上空盘旋不止。连小不点儿的鹟鸟也坐在栅栏桩子上,等待时机好飞下来,从地里叼走些什么东西,然后再飞回栅栏上去,急忙吃到肚子里。大森林的鸟儿也从山里飞到了菜园,不耐烦地守候在一旁,它们在看着盛装打扮已经吃得很饱了的椋鸟,椋鸟煞有介事地东走西走,看上去十分像农村里的商人。它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吃腻了去打个盹儿呢!几只小鸟忍受不住诱惑,在田垄上转了一圈,从地里叼走了一只小甲虫、小毛虫之类的东西,这时候,椋鸟一定会去追赶——椋鸟真是贪婪霸道!可是椋鸟怎么能够追得上小鸟呢!小鸟一钻就进了树丛!
耕黑土壤的菜园很轻松,耙地更是一种享受。男孩子们争先恐后地爬到马背上,马儿拉着木耙在菜园里来回走动。接下去男孩子们也学会了使用犁。将近十岁时,在耕种和割草时他们都学会了和马打交道。坐下来吃饭时也不被认为是多余的人了,他们稳稳当当地坐在干活人们中间吃着面包和自己劳动获得的蔬菜。
从古到今,这里没有人知道什么是小锄头,完全是用手来给马铃薯培土。也从来不往地里施用粪肥。粪运到牧场以外的地方去,只有一小部分施在黄瓜地里,因为黄瓜秧需要保暖,经常要把地翻得有半人高,掘的坑里能够推进去一个小推车。
为了不让人看见,奶奶在夜里把一根小木棍埋在菜畦里,口中还念念有词。小棍好比是能够促进肌肉组织发展的哑铃。把这种小棍埋在菜畦里,据说是为了黄瓜能长得很大很大。
暖畦里一些灰土土的小菌类刚刚破土而出马上就死掉了,它们像是小冰槎儿一样,融化净了,全然没有留下一儿痕迹。出现了小草莓,菟丝子也悄悄钻出了土层。这时候,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怀疑:黄瓜秧会长出来吗?但是,看,一个个小圆坑里有了一只只黑眼睛,那瞳孔细得像猫眼睛一样,一条条的,慢慢从土里露了出来;这瞳孔样的东西适应了气候,对着光亮眨了眨眼睛,开始放大了,但它并不是一下子就宽阔起来的。两片试着长出来的苍白小叶儿,也并不是忽然间被发现的,这两片小叶儿惊魂未定,随时准备在恐惧面前再闭合起来,它们,把黄瓜秧的肉体,也就是黄瓜秧柔弱的幼芽包藏在温暖的深处,这幼芽就是未来植物的羞怯怯的萌芽。稍稍习惯了些、稍稍强壮了些,养足了精力后,两片小叶又释放出一只更活泼更茁壮的叶子。这两张最初生长出来的叶片完成了使命,贡献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和精诚,它们俯在大地上,枯黄萎蔫了,逐渐死去了。谁也不再关心它们,谁也不再对它们感兴趣了。新跳到世界上来的黄瓜叶,由于孤单,由于土地辽阔和绿阴处处而感到怯懦,它以不信任的态度审视夏天,并且由于夜里出现雾凇而蜷缩起身子,变得全身僵硬了。
不,黄瓜叶没有被冻死。它经受住了霜冻,叶儿沿着绿色的绳索从埋藏着粪肥的深处一个接着一个地伸出头来,在绳索的端部开始长出了打卷的小胡子。一堆堆的叶儿在垄沟里爬着,互相缠绕在一起。随后,总是那样突如其来:一个小窝窝里忽地有一朵小黄花闪烁,小黄花就处在绿色包围中,像是绿色的河水当中浮标的灯光在闪亮一样。
活生生的小花——夏的第一个信使!这第一朵花,通常总是谎花,因为阳光、温度和它本身的气力仅仅只够让这朵花儿绽开。谎花很快便萎蔫卷曲了,让位给那些更顽强的、更能结出果实来的花朵。一朵朵黄花被地上的蚂蚁撕碎了,吞食了。
在一个个筋脉显露的叶子下面,在一条条长满胡须的绿茎下面,一朵朵小黄花闪光,黄瓜畦好似一个生日蛋糕,缀满了耀眼的花朵,蜜蜂、熊蜂、胡蜂和黄蜂组成的合唱队在这些花朵上进行着热闹而忙碌的工作。瞧,在丝毫不喧闹的绿颜色的遮掩之下,有一个小黄瓜纽儿狡猾地隐藏着。小黄瓜上面有许许多多的小刺儿,还有几个棱角。黄瓜尖上,枯萎了的小花耷拉着,很快小黄瓜花儿也掉了,黄瓜堂堂正正地露出了自己的脸庞,看上去既朴素又淡雅,阳光照射着,它显得很丰满,怕冷的小刺儿,把皱褶舒展开了。黄瓜充满了汁液,晶亮闪光,四周开始变圆,在叶子下面黄瓜已经感到了拥挤,它想要得到自由。这根富有弹性的嫩黄瓜,终于把头伸到了菜畦边上,油汪汪的,容光焕发,丰满而结实,似乎还想要跳到什么地方去。
这根黄瓜好比是一条好汉,就躺在那里,它让人垂涎欲滴,全家人都在妒忌地相互照应着,特别是担心小男孩会摘下这根黄瓜,躲在什么地方把它吃掉了。任何人都想吃上一根黄瓜,不论怎样具有控制能力,不论怎样想要躲开,只要一经过菜园子,总是要用双手拨开各种各样粘人的叶子,惊奇地看上一看这个在绿阴下自由自在躺在那里的流浪儿,接着便又急忙远远地躲避开它的引诱。
但还是要感谢上帝。谁也没有看到黄瓜就起什么歹心,谁也没有搞阴谋诡计。这条了不起的好汉保全住了!老奶奶亲手摘下了这第一根黄瓜,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好像是托着一只小鸡雏。奶奶给孙子们一人切了一小薄片,为的是让大家闻一闻味道,尝上一口,也算是解了馋。还留下半根黄瓜,要在做冷杂拌汤的时候加进去,提一提味儿。
加了黄瓜的冷杂拌汤!善良的人们!你们可曾知道新摘下来的第一根黄瓜做的冷杂拌汤是什么味道吗?不,我还是不说这些了。你们不会理解的!说不定还会嗤之以鼻,说什么:“这有什么稀罕的,不就是黄瓜嘛!我只要到市场去,就可以买上许许多多又大又长的黄瓜,而且是暖房里生长出来的……”
黄瓜畦的位置距离菜园的大门比较近,离其他菜畦稍远一些,所以它有些像是横在其他畦田头上一样。菜畦一排排的,恰似城市码头的台阶,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直到整个菜园的中央。其中有一处种的是胡萝卜,胡萝卜与其他蔬菜不同之处是它不怕践踏,它也是孩子们喜欢吃的好东西,现在长得绿油油的,很茂盛。有两三个菜畦里种植着圆葱,它们的叶子尖尖的,像是一枝枝长箭。接下去是有股辣劲的蔬菜——大蒜,它们释放出灰颜色的起棱的叶茎,正在偷偷地发出沙沙的响声。西红柿秧远远离开拥挤的地块,也离黄瓜秧很远很远。据说是西红柿和黄瓜在菜园里不能够和平共处。西红柿秧需要光线直射,特别眷恋太阳,西红柿秧细长的茎儿上面生长着瘦弱的叶子,发出一股药房里才有的气味。灰色的西红柿秧苗在草房里阴冷潮湿半明半暗的环境下,在木箱和瓦罐里被培养出来,现在它们似乎面对生与死的问题犹疑:是反抗,还是就在这个容易遭受风寒的角落里死去。可周围的一切都破土而出了,向太阳亲昵地献殷勤,于是西红柿秧也谨小慎微地用带花边的叶子把自己装扮起来,试探着点燃起一个又一个像星星一样的苍白的花朵。在领略到开花的喜悦后,西红柿秧便更大胆些了,它体态更丰满了,身上长出了绿色的小瘤瘤,后来就在菜园的喧嚣吵闹声中,在倾听土地的轻声絮语过程中,小瘤长成为一个个胖乎乎圆墩墩的果实。长着长着,就该给西红柿秧打杈了,折掉新长出来的多余的叶茎,用木棍把秧支撑起来。不然,西红柿秧会被果实压断的。
“小小橡树下,长个大芜菁”,芜菁叶子上面总是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窟窿,叶子四周总是被咬过——蚜虫不停地向它进攻。有时候,芜菁只剩下一片片叶子和一根根秆儿,但它仍然毫不顾及这一切,而是更顽强的生长,展示自己结实的肉体。它非常清楚,小孩子们特别喜欢它。不知为什么甜菜是在孤独中长大的。但它却生长得有气势,在一段时间里甜菜默默无闻,不引起注意,但它终于变得脸颊绯红,充满血液;圆白菜散乱着,喧闹着,慢慢长成,它一直努力想把自己包成一个紧缩的小包。“不要你是细长腿,但愿你长得圆又胖”想当初奶奶一面这样叨念着一面栽下纤弱的秧苗。她做这件事情一定要在星期四这一天,她说只有这天里栽种下的白菜秧蛆虫才不咬。芜菁甘蓝向四面八方伸出富有弹性的叶子,叶子发出簌簌的声音,地上已经露出了像小圆面包一样的芜菁甘蓝了。菜圃的边缘地带黄豆花开得像是浮泛起一层泡沫。茁壮的小萝卜独处在一个角落里,完全不理会对它的不重视,粗鲁地、放肆地、无忧无虑天天成长。奶奶把萝卜叫做“不管不顾不正经的婆娘”,叫“辣婆娘”。人们谴责一个不务正业的轻浮女人,把这个女人叫做不管不顾不正经的婆娘,人们把她赶到村子边上去住,她几乎住到了灌木丛里,可这位泼辣女人在自己的小房里仍然自得其乐,照样贩卖私酿酒,而且坚定不移地履行女人的“天职”。妇女们愤怒地斥责她:“你连牙齿都快掉光了,还一次次地怀孕!”而她却回答说:“只要我愿意,反正能够找到相好的男人!”
澡塘后面,在一棵老丁香树后面有一块长得非常好的菜地,里面的蔬菜应有尽有。这是奶奶信手造就的——她把种剩下的菜子儿随心所欲地抛撒在这块“不宜栽种”的土地上,而且高声宣告:“这是给要饭花子和小偷儿准备的!”
树林从山里延伸下来,它们隔着这里的栅栏在雾霭中蒸腾。在这里命运辛酸的马铃薯枝叶暗地生长。马铃薯也开花,而且花儿很美丽,是淡紫色和白色的,小花上有蓓蕾,像是老鹳草。棕红色的雌蕊春情勃发,整个菜园在两周的时间里全是一片马铃薯花的海洋泛起的泡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任何人也没有注意到马铃薯是怎样开花的,只有奶奶采集了一箩筐马铃薯花,为的是泡一种治疗疝气的药酒。人们期待的不是马铃薯开出什么花来会使人大吃一惊,而是注重马铃薯秧会养育什么样的果实来。生活,亦然是如此:并不要求劳动者游手好闲、穿红戴绿、吃喝玩乐,只要求劳动者做些实际的事情、做些好事。没有什么人给劳作者唱赞美诗,没有人把劳动者吹捧上天,但一遇到什么灾难,指望的却只能是劳动的人们,向他们鞠躬行礼,请求帮助。
唉,马铃薯啊,马铃薯!难道能够一走而过,不在这里停下脚步,不追忆点什么吗?
我的这个小男孩没有在列宁格勒因极端虚弱而死去,甚至他忍受饥饿的时间也不很长,但他却听说过,也读到过有关这座被围困的城市里菜园的情况。菜园就在街道上、在公园里、在电车轨道旁,甚至就在阳台上。是的,他在自己的家乡也看到过战时的菜园,这些菜园是由一些不会耕作的人开垦的,这些人完全不懂得农活。并不仅仅是列宁格勒在1942年的夏天的时候对马铃薯丛毕恭毕敬,那时人们呼吸着每一个破土而出的根茎散发出来的最后一点儿清香。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百世仙路 烟花散尽 你们无法得到我的恨 新郎 春琴抄 晚风如诉 我在单位带薪养花种菜 学霸从改变开始 裸颜 痛苦的奥秘 守望之心 万人嫌死后他们都后悔了 吻刺 关于《纳尼亚传奇》的那些事:给孩子们的信 四种爱 魔鬼家书 卿卿如晤 无境之兽 返璞归真 相约萨马拉